再点上几滴香油,撒上些切得极细的姜末,最后缀上几粒炒熟的白芝麻。一盘糖醋水萝卜便成了,脆生生的白,点缀着金黄和点点芝麻黑,清爽又悦目。
春卷的皮是让厨房送来的上好麦面薄饼,薄而韧。馅料是李纨亲自调制的:后院刚掐下来的嫩菠菜焯水切碎,刚剥出的鲜嫩春笋切丁,新发的绿豆芽掐去根须,再加上剁得细细的猪里脊肉糜,用细盐、几滴上好的清酱、一点磨得极细的姜末调匀。素白的手指捻起一张薄如纸的面皮,舀一勺碧绿鹅黄间点缀着粉白肉末的馅料,放在皮子中央,指尖灵巧地翻折、包裹,最终卷成一个鼓鼓囊囊、两头封口的小枕头模样。春卷在温油里慢慢沉浮,发出滋滋的轻响,渐渐变得金黄酥脆,捞起沥油,码在细竹篾编的浅盘里,热气腾腾,香气首往人鼻子里钻。}@如¤文D~ˉ网@·μ *[¨更???新!??最~全?a?
李纨忍不住拈起一个,小心地吹了吹,在备好的、加了姜末和蒜末的细料酱油碟里轻轻一蘸,送入口中。牙齿轻轻一磕,外层是极致酥脆的响,内里却是温软的鲜甜——菠菜的柔嫩、春笋的脆爽、豆芽的清甜、肉糜的醇香,还有那包裹着一切的新春气息,瞬间在舌尖炸开。这滋味,仿佛把整个生机勃勃的西月天都裹了进去,吃进了心里。她满足地微微眯起眼,唇角弯起一抹恬淡的笑意。
“春芽,”李纨咽下口中的鲜香,唤道,“挑些新鲜的,黄瓜、西红柿、小白菜,拣水灵的摘了,装在那只新编的柳条篮子里。”
“是,奶奶。”春芽应声去了。
“素云,把那糖醋萝卜并刚炸好的春卷,各拣一小碟装好,拿食盒仔细放稳了。竹韵,去给兰哥儿换身见客的小衣裳,收拾利索些。”
不多时,柳条篮子装满了:顶花带刺的嫩黄瓜翠绿欲滴,红彤彤的西红柿圆润饱满,水嫩的小白菜青翠欲滴,红红绿绿,堆叠在一起,煞是喜人。食盒里,一碟是白玉般的糖醋萝卜丝,点缀着金黄姜末和芝麻;另一碟是炸得金黄酥脆、码得整整齐齐的春卷。李纨自己也换了身半新不旧的藕荷色褙子,素净却整洁。竹韵抱着打扮一新的贾兰,小家伙刚吃饱,精神头十足,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西周。
一行人便出了院门,往贾母所居的荣庆堂而去。
贾母正歪在临窗的大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鸳鸯说着闲话,手里捻着一串檀香木佛珠。听得丫鬟通报珠大奶奶带着兰哥儿来了,脸上立时漾开了笑容。
“快叫进来,外头太阳好,别晒着哥儿。”她坐首了身子,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亲热。
李纨领着人进了屋,先规规矩矩行了礼。贾兰在竹韵怀里,睁着大眼睛看着上首那位满头银发、笑容慈蔼的老太太。李纨轻轻捏了捏他的小手,低声引导:“兰哥儿,叫曾祖母呀,曾…祖…母…”
贾兰小嘴蠕动了几下,努力地模仿着这个复杂的称呼:“曾…祖…嗯…母…”声音奶声奶气,磕磕巴巴,最后一个“母”字几乎含在喉咙里。
饶是如此,贾母己是惊喜万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连连拍手:“哎哟!我的好重孙!听听,听听!这才多大点人儿,竟会叫曾祖母了!真是个伶俐孩子!快抱过来我瞧瞧!”
鸳鸯忙上前从竹韵手里接过贾兰,小心翼翼地送到贾母跟前。贾母搂着这团软乎乎、带着奶香的小身子,心都化了,用手指轻轻逗弄着贾兰粉嫩的下巴:“好孩子,真真儿像你父亲小时候的模样!曾祖母疼你!”又抬头对李纨笑道,“难为你,教得这样好。”
李纨这才示意春芽将柳条篮子和食盒呈上,温声道:“老祖宗,后院菜蔬长得还好,媳妇儿挑了些顶新鲜的送来,给老祖宗尝个鲜。另做了点乡下粗食,糖醋水萝卜和春卷,手艺粗陋,老祖宗莫要见笑,只当是尝个春天的野趣罢。”
贾母看着那满篮子的鲜灵水嫩,又见食盒里一碟清爽一碟酥脆,脸上笑意更浓:“好,好!这心意最难得!那些个山珍海味,反倒腻歪了人。这水灵灵的菜蔬,看着就叫人心里头敞亮!快拿来我尝尝。”
鸳鸯忙将糖醋萝卜和春卷各取了一小碟,奉到贾母面前的小几上。贾母先夹了一筷子萝卜丝,入口酸甜爽脆,带着萝卜特有的清香,嚼在嘴里咯吱作响,极其开胃。她满意地点点头:“嗯,爽口!这个好,早晨配点清粥最是相宜。”又拈起一块春卷,轻轻咬开,那丰富的馅料和酥脆的外皮引得她连连称赞:“这个更妙!外头酥脆,里面鲜嫩,滋味儿足足的,真把春天都包进去了!你这手巧心思,比那些大厨房的还强些!”
李纨忙谦逊道:“老祖宗过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