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缴所欠税款者,当缴税额翻三倍缴纳,只需如此照办者,本府念其迷途知返,可奏请朝廷,既往不咎。^k_a!n¨s\h?u\z¢h¨u-s/h.o,u~.*c′o^m?”
“三日期限一过,若再有胆敢继续隐匿不报、巧言抵赖者,一经查实,无需再审,无需上报,今日这钟氏一族就是榜样!”
“抄家!灭族!就在眼前!”
最后八个字,狠狠砸在每一个心怀鬼胎者的心上。
场中,早已鸦雀无声。
那些平日作威作福惯了的乡绅地主们,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颍州,尤其是这新昌县地界。
沈嘉岁可是万万得罪不得!
否则,钟家这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
破财?那是轻的,顷刻之间便是家破人亡!
官兵们正粗暴地用绳索捆着那些哭嚎的钟家人,刺耳的号啕和锁链的拖拽声,令人头皮发麻。
沈嘉岁却仿佛视若无睹。
她微微垂下眼帘,遮住了所有情绪,只露出小巧的鼻尖和一张毫无波澜的侧脸。
什么也没说。
甚至没有发出任何一点轻微的喟叹。
一直侍立在旁的紫莺极有眼色,立刻悄无声息地上前两步,动作麻利地替沈嘉岁拢了拢肩上那件略显松脱的银狐斗篷镶边。
柔软的毛峰拂过沈嘉岁的颊畔,带来一丝暖意。
“起风了,小姐。”紫莺的声音压得极低。
“嗯。”沈嘉岁轻轻应了一声,依旧没有多余的话。
只是借着紫莺拢斗篷的动作,顺势微微转了身。
她再抬眼时,目光已重新落回场中。
袁知府正挥着手,命令下属将昏迷不醒的钟老爷子以及钟家重要人犯速速押走清场。
几位家资深厚的地主老爷正躬着腰,努力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带着十二万分的谄媚与惊恐,试图凑近常县令。
沈嘉岁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没再多停留,一步一步,朝着县主府宴会厅的方向走去。
夕阳的余晖将西天染得一片瑰丽壮阔的金红。
沈嘉岁绛红色的礼袍被霞光勾勒出一道清冷的轮廓。
……
夏夜闷热,连风都带着沉甸甸的黏腻。
县主府新落成的花厅里,冰鉴散出丝丝凉气,却驱不散那份迟来的尴尬。
桌上杯盘罗列,本该热气腾腾的珍馐,此刻已失了生气。
沈嘉岁亲自执壶,为颍州知府袁弘业斟满一杯清冽的梨花白。`x~q?u·k?a_n.s.h¢u*w-u/.-c?o′m!
“袁大人见谅,先前为些琐事耽搁,这席面凉了。好在是盛夏,倒也不算唐突。”
她抬手示意,目光扫过仅有的两位客人。
坐在她身侧的燕回时,以及对面的袁知府。
花厅轩敞,四角高悬的琉璃宫灯泻下明亮的光,映得主桌上那冷掉的肴馔色泽愈发黯淡。
袁知府目光在那冷盘上微微一凝,随即端起面前的青玉酒杯,脸上是惯常的温和笑意:“县主言重了。盛夏炎炎,凉食更宜入口。袁某能得县主与县马相邀,已是荣幸之至。”
他仰头,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一片凉意滑下,袁知府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燕回时。
这位县马爷,身姿挺拔如松,即使在这宴席间,也难掩那股蓄势待发的锐气。
他并未多言,只是拿起自己面前的酒盏,稳稳起身,朝向袁知府,动作干脆利落。
“袁大人,”燕回时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承蒙关照,燕某敬您一杯。”
袁知府立刻提起酒壶,也为自己重新斟满,举杯回应:“县马客气。该是袁某敬县马才是。新昌县能有今日之安定,皆赖县马雷厉风行。如今这颍州地界,提起新昌县,谁不赞一句路不拾遗?”
他顿了顿,眼中流露出由衷的赞叹,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更难得的是县马领兵之才。短短时日,将颍州境内那些盘踞多年的山匪流寇清扫一空,还百姓一片安宁天地。此等功绩,袁某在颍州多年,前所未见!”
沈嘉岁安静听着,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燕回时听着袁知府一番盛赞,脸上却无半分得色,只微微扯了下嘴角。
他拿起桌上的素白瓷勺,舀起一匙早已凝冻的蟹粉狮子头,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直到咽下,他才抬眼,目光平静地迎向袁知府热切的眼神。
“袁大人过誉,回时所做,不过是为保新昌县一方商路畅通,少些掣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