亩地。”
“分一成……也就是说,佃户辛苦四个月,风里来雨里去,收上来的稻谷按四亩一千零四十斤算。!s¨a!n¨y¢e\w\u-./o/r·g-”
“一成,可得一百零四斤带壳谷。脱壳去糠,能剩多少精米?嗯?”
钟老爷子低着头,汗水流进眼睛里又刺又痒也不敢擦。
旁边跪着的张五根忍不住小声抢答:“回县主,好的能到六七成,差些的也就六成!”
沈嘉岁指尖一划,算珠发出清晰脆响:“那就按最好的算,一百零四斤谷,能得七十斤净米?”她话锋陡然一转,“钟老,一家五口,起早贪黑四个月,就落这七十斤米?煮成粥,够他们全家喝多少天?这米是能当饭吃,还是当药吃吊命?”
钟老爷子浑身一抖,下意识辩解:“县主,话不能这么说,粮食金贵……而且,佃户也可以拿这些谷子去换些粗粮杂豆,能多换些斤两……”
“哦?换杂粮?”沈嘉岁嗤笑出声,那笑声凉得刺骨,“你是说让佃户们用刚分到手的救命粮,去换你粮仓里囤的霉陈粟米,发馊的豆子?这样换一换,一百斤谷子能换出五百斤杂粮?”
她眼神锐利如刀,“钟柏昌!你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都打到这些佃户头上了!一边吞人田,一边还指望着他们吃草挤出血来给你卖命收粮,完了再施舍点你自己都嫌硌牙的下脚料打发他们!”
钟老爷子眼前阵阵发黑,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燕回时,发出一声轻哼。
钟柏昌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杀意,并非指向他,却无孔不入地弥漫笼罩着他。
钟老爷子瞬间明白了:要么按沈嘉岁给的价码答应,要么就等着万亩良田在眼皮底下烂掉,然后,或许下一个悄无声息消失的就是他钟柏昌!
他再顾不得什么割肉之痛,什么家族脸面。
“县主!县主开恩!”钟老爷子猛地向前膝行两步,几乎是嘶嚎着喊了出来,“六成!我答应!就按县主说的办!佃户们只要回去抢收!我钟家拿四成,六成归他们!绝无虚言!”
沈嘉岁把玩算珠的指尖一顿,抬起眼皮看着他:“钟老不觉得亏了?”
钟老爷子脸皮抽搐,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不亏不亏!县主慈悲!这是救草民一家的命啊!就六成!”
“口说无凭。”沈嘉岁放下算珠,语气冰冷而决绝,“立刻召集你族中管事、各村耆老,连同各庄佃户代表,于明日午时,在你府门前晒场上,当众立契!今日在场的张五根,”
她看向那跪着的汉子,“还有你,钟富,作见证人!立下契约,写明:自今日起至秋收结束,凡佃户出工者,所收稻谷当场按地块过秤核算,六成现分归佃户!若有半粒谷拖欠克扣,唯你是问!此事由县马府亲兵监管执行!”
“是!是!草民这就去办!”钟老爷子如蒙大赦,只顾得上捣蒜般磕头。
“去罢。”沈嘉岁挥了挥手,像是在挥走一只恼人的苍蝇。
紫莺上前,示意旁边的小丫鬟过来搀扶起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钟老爷子。
老头子被架着,腿软得几乎站不直,一步一步挪向门口。
临出门,他像是用尽最后一口气想挽回一点微不足道的体面:“那些佃户……”
沈嘉岁早已端起了茶杯,送到唇边,声音透过薄薄的杯沿传来,平淡却带着最后的警告:“钟老尽管去召集立契,粮道上的事儿,本县主自有安排。人,自然在稻谷该在的地方。”
沉重的雕花门在钟老爷子身后关上,彻底隔绝了内里的一切。
厅内恢复了令人心悸的寂静。
燕回时终于将膝上的刀拿起,手腕微微一动,“嚓”一声轻响,雪亮的刀身精准地滑入墨色鲨鱼皮鞘中,动作干脆利落。
他看向沈嘉岁,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询问和认可。
沈嘉岁没看他,目光落在那副小巧的黄铜算盘上。
她伸出刚才捻过算珠的手指,轻轻拂过光滑的横梁,沾上一丝未散的凉意。
指尖在代表“六”的位置停了一停,又缓缓挪到旁边空着的地方,仿佛在掂量着什么看不见的分量。
良久,她唇角勾起一点极淡的弧度。
“钟老爷子这是心在滴血啊。六成……”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不过,也好。今年新昌县的粮仓里,可装不住那么多私粮了。”
燕回时的手指在刀柄上点了点,目光重新落在沈嘉岁脸上,嘴角也扬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
七月的尾巴,毒日头终于收敛了些许锋芒。
新昌县的天,蓝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