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亮,几缕薄云也显得懒洋洋的。
钟家那近万亩稻海,只用了五六天光景,便只剩下齐刷刷的稻茬,在阳光下反射着干燥的光泽。
镰刀挥舞,汗水砸进泥土,一千多号从火柴坊等处临时抽调的人手,硬是抢在雨水来临前,把沉甸甸的稻穗全部割倒。
接下来的日子,打谷场上日夜喧嚣。
脱粒、扬场、晾晒、装袋、舂米……一道道工序流水般推进。
新打下的谷子散发带着泥土腥气的清香,弥漫在空气里。
半个月后,喧嚣渐歇,粮仓被撑得满满当当。新昌县今年的秋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效率,落下了帷幕。
与此同时,县主府最后几处角落也清扫干净,窗明几净,只待主人入住。
后山的变化更是翻天覆地。
一条宽阔坚实的黄土路,如同巨蟒般蜿蜒而上,直通山坳深处。
路西侧,一片用粗木栅栏围起的场地已经平整出来,地面被压得异常坚实。这便是煤场。
煤场深处,靠近山壁的地方,被更高更厚的木墙单独圈禁,戒备森严——那里是秘密冶铁炼钢的禁地。
煤场周边,火柴坊的工棚早已投入使用,日夜有硫磺和木屑的混合气味飘出;不远处,几排新起的砖瓦房是精盐提取的基地,偶尔能看到穿着特制罩衣的人进出;再往外,还有几处围起来的空地,是预留的试验场所。
路东侧,一座规模惊人的木石结构食堂拔地而起,足可容纳千余人同时用餐。
食堂后面,规划中的工人宿舍区已打好地基,只待农忙彻底结束便可动工。
更远处,大片平整好的空地静静躺着,那是为未来更多新工坊预留的舞台。
整个后山区域,如今已聚集了一千多号工人,俨然成了一个自给自足的小王国。
挖煤的活计即将启动,沈嘉岁已放出风声,工钱会比修路和收割时更高一些。
然而,农忙结束,县主府工程也基本完工,一股无形的焦虑悄然笼罩在那些佃户心头。
“唉,活儿干完了。”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汉子蹲着,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
说话的是张五根,他脸上没了抢收那几日的亢奋,只剩下茫然,“火柴坊那边……听说要识字会算的,还要手脚特别利索的,咱这粗手笨脚的,怕是进不去。”
“是啊,”旁边一个汉子闷闷地接口,“后山挖煤倒是要人,可那是在地底下刨黑石头,又脏又累,听说还危险。工钱是高点,可……”
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见识过县主工地上那种虽然累但工钱准时吃得也饱的日子,谁还愿意回到地底下不见天日?
“那咋办?”另一个年轻些的汉子声音发涩,“回钟家?再去租他那地?”
他想起那六成粮食,当时拿到手的狂喜还没散去,可冷静下来一想,那只是秋收这一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