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通红的血丝。
疲惫。
屈辱。
还有一丝被生活压榨到极限的麻木。
“王……王掌柜……” 老铁匠的声音干涩嘶哑,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器,“这料……这料是库房领出来的……西市老瘸子那批……它……它本身就……”
“闭嘴!”
王老六粗暴地打断他,三角眼一瞪,金戒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道刺目的光,“料不好?料不好你不会多锤几遍?多费点力气能死啊?
啊?!老子花钱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干不了就滚蛋!外面等着进来学徒的能排到城门楼子!”
他唾沫横飞,手指几乎戳到老铁匠的鼻子上。
“还跟老子提料?你懂个屁!能用就行了!你管它哪来的?再他妈废话,这月工钱全扣!”
老铁匠张铁手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
脸上树皮般的皱纹更深了。
握着铁锤的手背上,青筋如同蚯蚓般根根凸起。
他死死地盯着王老六那张油光满面的胖脸。
胸膛剧烈起伏。
最终。
那紧绷的脊梁,还是缓缓地、无声地垮塌了下去。
所有的愤怒、屈辱和不甘,都化作了那浑浊眼底深处,一抹更深沉的绝望。
他低下头。
不再言语。
只是那落下的铁锤,砸在通红的铁块上,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声响。
仿佛砸在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王老六得意地哼了一声,仿佛打了一场胜仗。
他不再看张铁手,目光扫向铺子门口,正看到那个裹在破旧棉袍里、缩着脖子、探头探脑往里张望的“乞丐”。
“看什么看?!”
王老六的眉头瞬间又拧了起来,满脸的嫌恶如同看见了茅坑里的蛆虫,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
“臭要饭的!滚远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镇北王府的产业!也是你这等下贱胚子能看的?脏了老子的门槛!滚!”
铺子里干活的学徒们下意识地都停了停手上的活计,偷偷瞥向门口。
眼神里混杂着麻木、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病相怜?
秦烈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大跳。
身体猛地一哆嗦。
本就佝偻的背脊缩得更紧了。
他慌忙后退一步,脚下似乎被门槛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动作笨拙又狼狈。
兜帽滑落更多,露出小半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眼神慌乱地躲闪着。
“对……对不起……掌柜的……” 他声音微弱,带着浓重的怯懦和恐惧,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就看看……不……不进去……”
“看看?看你娘的看!”
王老六见他这副怂样,气焰更盛,叉着腰,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秦烈脸上,“再看老子打断你的狗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鬼样子!跟个痨病鬼似的!
晦气!赶紧滚!再让老子看见你在这附近转悠,腿给你打折了喂狗!”
他的骂声又响又脏,引得隔壁铺子也有人探头探脑地张望。
秦烈似乎被彻底吓住了。
头垂得更低。
几乎要埋进胸口。,w,z,s^k′b*o.o!k..¨c′o¨m/
他缩着肩膀,像只受惊的鹌鹑,脚步踉跄地向后退去。
口中还不住地小声嗫嚅着:
“我滚……我滚……这就滚……”
一副窝囊废到了极点的模样。
王老六鄙夷地朝地上又啐了一口浓痰。
“呸!什么玩意儿!脏了爷的眼!”
他不再理会门口那个被吓跑的“乞丐”,转身,腆着肚子,重新踱起步来。
目光扫过铺子里噤若寒蝉的学徒和埋头苦干的工匠们,那股子掌控他人生计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都他妈给老子打起精神!今天这批镰刀坯子,天黑前必须打完!谁耽误了出货,工钱扣光!”
他扯着嗓子吼道,三角眼一斜,又落在了角落一个刚放下铁锤、用破布擦汗的青年学徒身上,
“你!王小三!去,把后头库房那堆‘好料’搬出来!就墙角那堆!给张铁手!让他打几把好点的柴刀!城东李员外家订的!要是再打出刚才那种轻飘飘的玩意儿,你们俩这月工钱都别想要了!”
那叫王小三的学徒,看上去十七八岁,身材有些单薄。
听到王老六的吩咐,脸色微微一变。
他下意识地看向角落里那堆被油布半盖着的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