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管做好分内事’。机灵着呢！”

李纨这才放下心来。有个这样“耳报神”在，倒也不错，能让她足不出户，也大致了解府里的风向。

秋穗带回来的消息，多与那位新进门的琏二奶奶有关：

“琏二爷和二奶奶感情可好了！听说二爷下差回来，二奶奶总要亲自迎到二门，两人有说有笑的，羡煞旁人呢！”

“太太在二奶奶进门满月后，就在老太太跟前提议，让二奶奶帮着管家了！二奶奶当时就应下了，不过……”

“不过什么？”李纨问。

“不过，听说府里的对牌钥匙，还有账房那边紧要的钥匙，太太都还自己收着呢，只给了二奶奶一些日常支取用度的牌子。”秋穗压低声音，“二奶奶也没说什么，接下了差事就风风火火地管起来了。”

“哦？管得如何？”

“厉害着呢！”秋穗眼睛发亮，“二奶奶管家可有一套了！那些平日里偷奸耍滑、欺上瞒下的婆子媳妇，被她抓了好几个错处，该罚的罚，该打的打，该撵的撵，一点情面都不讲！这才几天功夫，府里上下的风气就大不一样了！做事都不敢再敷衍，生怕被二奶奶逮着。都说二奶奶是个雷厉风行、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

李纨听着，心中了然。王熙凤果然不负“凤辣子”之名，一出手就不同凡响。不过，钥匙还在王夫人手里……看来这位婆婆，即使放权，也依旧留着后手，紧紧抓着核心。

没过两日，王熙凤竟亲自登门了。

这倒是出乎李纨的意料。她将王熙凤迎进正房明间，竹韵奉上清茶。

王熙凤今日穿着一身较为家常的玫瑰紫二色金缕牡丹纹的褙子，依旧明艳照人，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精神头很足。她笑容满面，先逗了逗被李纨抱在怀里的贾兰，夸赞了几句孩子养得好，才转入正题。

“嫂子，我今儿来，一是认认门，看看嫂子和兰哥儿。二来……”她顿了顿，笑容里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诚恳和试探，“也是想跟嫂子说说话。我年轻不懂事，刚接手府里一些杂务，心里头总是不踏实。嫂子是府里的老人，又是最知礼懂事的，我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周全，或是……或是不小心越过了嫂子去。若有什么不当之处，嫂子千万要提点我。”

李纨立刻明白了王熙凤的来意。这是管家权交接后，来探自己的口风，也是怕自己这个寡居的大嫂心里有想法。她心中暗赞王熙凤心思缜密，面子上却立刻露出温和而疏离的笑容：“二奶奶太客气了。什么老人不老人的，我不过是比你早进门几年罢了。管家理事是能者多劳，二奶奶行事爽利，雷厉风行，府里上下都夸赞呢。我如今，一心只想为珠大爷祈福，守好孝道，安安稳稳地把兰哥儿抚养长大，别无他念。府里的事，自有老太太、太太和二奶奶操心，我是半点也沾不上手的，也乐得清闲。二奶奶只管放手去做，不必顾虑我。”

她的话语清晰明确地表达了自己无意管家权、只想闭门守孝养娃的态度，让王熙凤彻底放下了心。

王熙凤脸上的笑容顿时轻松了不少，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起身告辞。临走时，还特意说：“嫂子这里若短了什么，或是兰哥儿需要什么，只管打发人去跟我说一声，千万别客气。”

李纨含笑应下，亲自将她送到院门口。

看着王熙凤带着丫鬟远去的背影，李纨心中感慨。这位凤姑娘，确实是个聪明人。她进门后很少主动来东院，显然也是看出了王夫人对自己的不喜，刻意避嫌。但在用度上，无论是份例内的月银米粮，还是额外的炭火冰盆、衣料针线，东院从未被克扣短缺过，甚至有时还比别处更及时些。这份周全，李纨是领情的。

她并不想与这位精明强干的管家奶奶交恶，更无意卷入府中任何是非。保持距离，相安无事，便是最好。她所求的，不过是东院这一方小小的天地，能让她守着贾兰，研究美食，安稳度日。至于外面贾府的风云变幻，就由那位凤姑娘去翻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