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县主,老夫今日特来为县主府乔迁,添份贺礼!”
众人屏息。
只见钟老爷子环视一周,目光扫过满堂惊骇的面孔,最后落回沈嘉岁脸上:“应县主之请,老夫钟家,今年田亩所收粮谷六成,尽在于此!计七十三万斤整!还请县主,查验,收讫!”
七十三万斤!
这数字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胸口。
偌大的宴客厅里,瞬间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钟老爷子这哪里是来贺喜?分明是当着新昌所有头脸人物的面,掀开县主光鲜外袍下的狠辣,警告大家:下一个,或许就是你们!
无数道目光瞬间转向主位。
沈嘉岁脸上那点温婉的笑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她缓缓放下金樽,玉石相击,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好。钟老爷子有心了。这么大的礼,本县主记下了。”
她竟像是全然没听出其中的控诉,只当是寻常贺礼,目光投向面前琳琅满目的席面,红唇轻启,声音传遍全场,“诸位何必拘礼?酒菜都快凉了。来,饮胜!今日必要尽欢!”
“尽欢”二字尚未落地,府门外,骤然传来一阵更加刺耳的轰鸣。
是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
“什么人?!”有胆小的女眷失声尖叫起来。
席上杯盘摇晃,酒水泼洒。所有人都惊跳而起,脸上血色尽失。
新昌县主府,谁敢带兵硬闯?
守门的府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喝问,便在一片惊呼中被粗暴地推开。
沉重的大门再次被撞开。
一队手持长枪、杀气腾腾的兵士,在明亮的烛火下鱼贯涌入,瞬间将原本华奢喜庆的庭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身着绯袍官服的颍州知府袁弘业,在一众持刀护卫的簇拥下,分开兵士,踏着沉重的步履行至庭院最中央。
他的脸色在跳跃的灯光下显得异常阴沉,目光冰冷如铁,环视一圈惊魂甫定的宾客,最终,牢牢钉在了主位那张美艳逼人的脸上。
“沈县主,”袁弘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森然寒气和清晰的穿透力,“本府今日此来,并非恭贺乔迁之喜!”
满堂死寂。
烛火跳动,仿佛也畏怯于这骤然降临的威压。
袁弘业猛地一抬手。
身后一名捕快立刻捧着一个托盘上前。托盘上盖着的红绸被猛地掀开。
一股浓烈的煤油混合着石头的土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托盘里,赫然是一块通体乌黑发亮的煤块。
“本府今日得确凿密报!”袁弘业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惊堂木拍落,“举报称,新昌县主封地之内,发现未经朝廷勘验报备之矿山,系属有煤之山!”
他手臂猛地指向托盘中的煤块,字字如刀:“此物,便是物证,取自新昌县主封地之内。按《西魏律·地矿录》所载,凡山河湖海、地下矿藏,皆属朝廷,不经勘探报备,不得私动一草一木!私采矿产,形同窃国!”
窃国!
满座宾客只觉得天旋地转,乔迁宴转眼竟成了惊天罪案现场!
“荒谬!”席间有沈嘉岁的拥趸失色喊道,“县主岂会……”
“本府也觉得荒谬!”袁弘业厉声打断,目光锐利,直刺沈嘉岁,“故此,本府特来向沈县主求证。你这封地之内,是否确有私开之煤矿?人证、物证在此,沈嘉岁,你如何辩解?”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沈嘉岁。
沈嘉岁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只余下一片冰冷的沉寂。
她看着那黑色煤块,目光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