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这边所有的人工铺面运销成本?若真如此……
邓茂仁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
县府躺着收钱,所有的辛劳和风险都丢给邓家。最终他邓家跑断腿,可能还要往里倒贴铜钱?
不!不对!
县主说“分成”时,提的是“分”!
是分利!而“利”,按商道规矩,往往是去掉本钱后的盈余。
他刚才光想着买卖价格,却下意识漏过了这个致命关节。县府要的八成,极可能是毛利六文里的八成,那就是县府拿四文八,他邓家拿毛利里剩下的一文二。
至于邓家自己的那些人工铺面运销成本,那得邓家从自己这一文二里往外掏!
但一盒是只有一文二钱,可这东西一旦铺开,新昌十万户!每户只需每日卖出一万盒,哪怕每日五千盒,一盒一文二,一日就是六千钱。
一个月呢?一百八十贯!一年呢?两千一百六十贯!
这是稳稳当当的利。
邓茂仁牙关紧咬,短暂的心念电转不过数息。
他猛地抬头,挤出个异常恭顺谦卑的笑容来,声音洪亮干脆,如同打了鸡血:“好!县主圣明!二八分成!县主取八成!小老儿及邓家上下能为县主分忧,能代销此等利国利民的神物,实乃我邓家祖坟冒青烟!天大的福气!别说二成,就算是一成半成,那也是县主恩德浩荡!”
他拍着胸脯,唾沫星子再次飞溅:“草民回去,立刻清理铺面,知会各柜大掌柜、各铺伙计!只等神物入市那日,我邓家所有铺面柜头,全都摆满火柴!日夜吆喝!十日之内,新昌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用!”
那副赴汤蹈火的模样,仿佛刚才心中那剜心剧痛般的算计和愤怒从未存在过。
沈嘉岁唇角那点若有似无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直接道:“火柴厂正在赶工,囤足首批货才能上架,尚需半个月。”
邓茂仁忙不迭点头:“是是是!草民明白!备货要紧。半个月后正是初入秋,天干物燥,柴火最需之时。妙!时机正好!”他那样子,简直恨不得自己扛着铲子去厂里帮忙。
半个月?正好够他私下里再多塞点银子给各柜掌柜,提前“铺路”。
这机会,攥住了,就是邓家百年之基!丢了,就是灭门之祸!
他迫不及待地躬身:“若无其他吩咐,草民即刻便回城安排!必不让县主劳心半分!”
沈嘉岁微微颔首,挥了下手。
邓茂仁几乎是退着挪出了营帐,脚步因激动而有些虚浮踉跄,脸上却红光满面。
一出帐帘,外面矿场浑浊的空气混着汗臭尘土扑面而来,可他竟觉得无比清新。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到了营门外自家小轿前,几乎是甩开了管事搀扶的手,猴儿一般地钻了进去,连声催促:“快快快!回城!即刻回府!”
抬轿的四个脚夫只觉轿子忽然变轻了,仿佛里面坐的不是个老人,而是一个欢喜得快要飘起来的精怪。
官道上尘土飞扬,轿子颠簸前行,里面却传出邓茂仁压抑不住的嘿嘿低笑声,夹杂着模糊的“发了……邓家……祖坟冒青烟……”之类的呓语。
抬轿的脚夫们面面相觑,只觉得今儿邓老爷,怕是活见了鬼,或者中了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