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如同濒死的困兽在做最后的挣扎,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撞得肋骨生疼,几乎要破膛而出!血液在血管里奔腾咆哮,冲击得耳膜嗡嗡作响,整个世界都在这剧烈的轰鸣中扭曲变形。
冷汗,不是渗出,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白色中衣。冰凉的布料紧紧黏在皮肤上,被窗外透进来的、同样带着凉意的晨风一吹,激得她控制不住地狠狠打了个哆嗦,牙齿咯咯作响。
眼前不再是那吞噬一切的、令人绝望的浓稠黑暗。熹微的晨光,透过糊着廉价桑皮纸的陈旧木格窗棂,吝啬地洒进来,在凹凸不平的泥土地上投下几块模糊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木头、廉价皂角,还有一丝清晨露水混合着泥土的微腥气息。
没有血腥!没有腐臭!没有烙铁烧焦皮肉的焦糊味!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离岸太久的鱼重新回到水里,每一次吸气都贪婪得近乎痉挛,冰凉的空气灌入灼痛的肺部,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也无比真实地告诉她——她还活着!她能呼吸!
但下一秒,那深入骨髓、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剧痛记忆,如同跗骨之蛆,再次凶猛地席卷而来!小腿被硬生生碾断的咔嚓声!烙铁烫在脸颊上那令人魂飞魄散的嗤啦声和烧焦皮肉的恶臭!钢针扎进指甲缝里那钻心剜骨的锐痛!还有刘德全那令人作呕的、带着毒蛇般黏腻触感的抚摸和尖笑!
!“啊!”她下意识地抱紧双臂,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像一片在寒风中簌簌发抖的枯叶。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和尚未散去的痛苦而剧烈地收缩着,几乎只剩下两个针尖大小的黑点,死死地盯着前方——那里是斑驳脱落的土黄色墙面,墙角挂着一张小小的、陈旧的蛛网。
这不是密室!这不是刘德全的刑房!
她猛地低下头,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神经质的疯狂,看向自己的双手。
手指纤细,指节匀称,虽然因为常年劳作而显得有些粗糙,指甲边缘带着薄茧,但指甲是完好的!粉色的、健康的甲床!没有针孔!没有淤血!没有那种被反复穿刺、碾磨后留下的、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
她不敢相信,又猛地掀开身上那床打着补丁、却洗得发白的粗布薄被。双腿露了出来,同样穿着洗得发白的旧中裤。小腿匀称,皮肤完好无损!没有青紫!没有肿胀!更没有那种被硬生生碾断后、呈现出诡异扭曲角度的恐怖景象!
她像疯了一样,颤抖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脸颊。入手是温热的、带着汗湿的皮肤触感。没有溃烂!没有深可见骨的焦黑烙印!没有那种皮肉被烧焦碳化后、永远无法愈合的、丑陋而狰狞的伤疤!
没有锁链!没有铁箍!没有束缚!
她自由地坐在床上!在一个有光、有空气、甚至能听到窗外早起宫人隐约脚步声的房间里!
沈清漪僵硬地、一寸寸地转动着脖子,目光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地扫过这个狭小、简陋,却无比熟悉的房间。
靠墙一张掉漆的旧木桌,上面放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半碗清水。一个掉了漆的旧妆匣,盖子虚掩着,露出里面几件最廉价的劣质头花和半盒劣质的铅粉——那是她为了掩盖过于出众的容貌,故意扮丑用的。墙角放着一个不大的藤编箱子,盖子开着,里面放着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旧宫装,那是她收拾好的、准备离开这个吃人牢笼的行囊。
这里是…
是她作为苏贵妃身边一等心腹大宫女的居所!
是她…即将出宫的前夕!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灭顶狂喜和滔天恨意的念头,如同惊雷,在她混乱一片、被痛苦和恐惧填满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猛地抬手,狠狠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腕上!
“唔!”尖锐的疼痛瞬间传来!
不是梦!这真实的痛感!这温热的血液!这简陋却充满生机的房间!
她回来了!
回到了…出宫的那一天!
回到了…那杯毒酒递到她面前的前夕!
回到了…一切悲剧开始的起点!
“嗬…嗬…”压抑的、破碎的喘息声从沈清漪剧烈起伏的胸膛里挤出,不再是痛苦的哀鸣,而是某种濒临疯狂边缘的、混合着极致狂喜和滔天恨意的嘶鸣。因恐惧而剧烈收缩的瞳孔深处,那两簇针尖大小的黑点,骤然爆发出令人心悸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幽冷火焰!
苏晚晴!刘德全!
沾满冷汗的苍白手指,死死攥紧了身下粗糙的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