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所慑，脸色发白，兀自强辩：“本官…本官是为朝廷法度！为陛下圣明！宗师岂是易与之辈？其中必有隐情！”

“隐情？”

另一位脾气火爆的将军嗤笑，“王大人是怀疑我大夏边军将士用命搏杀出来的军功是假的？还是怀疑陛下慧眼识不得真金？秦镇守使孤身出城，于万军阵前力斩宗师，此乃苍狼城数万军民亲眼所见！北漠贼兵溃败百里，人头、军械堆积如山，难道也是假的？！”

“好了！”

夏弘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的威压，瞬间压下了殿内的争吵。

他脸色铁青，胸口微微起伏，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群臣。

秦烈…这个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镇北王世子，如今却立下了如此不世奇功！阵斩宗师！此等功勋，足以封侯！若是寻常将领，他早已龙颜大悦，厚赏有加。

可偏偏是秦烈！是那个让他忌惮无比的镇北王的儿子！

不封？军方的老家伙们绝不会答应！北疆将士的士气需要安抚！天下悠悠众口需要堵住！阵斩宗师的功劳若被压下，他这个皇帝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军中寒心，后果不堪设想！

封？拿什么封？难道真让他开府建牙，总揽北疆三城？那无异于放虎归山，养痈遗患！秦烈在北疆的威望已经如日中天，若再赋予实权…夏弘帝仿佛已经看到一头羽翼渐丰的猛虎，正对着他的龙椅虎视眈眈！

封，还是不封？

夏弘帝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憋闷得几乎要吐血。

他目光阴鸷地扫过李元甫。

李元甫感受到皇帝的视线，微微抬了抬眼，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眼神深处同样是一片凝重和忌惮。

秦烈此子，已成气候，强压，恐生大变。

“陛下！”

一直沉默的宰相李元甫终于开口，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老狐狸的算计：“秦镇守使阵斩敌酋，扬我国威，此功确凿，不容抹杀。当重赏，以励军心，以安北疆。”

他先定下基调，堵住军方之口，话锋随即一转：“然，秦镇守使年岁尚轻，资历稍浅，北疆三城，地广兵多，干系重大。骤然赋予全权，恐非其能驾驭，亦非朝廷规制。老臣以为，当赏其功，亦需磨其性。不若晋其爵位，厚赐金银田宅，以示皇恩浩荡。至于北疆防务…可暂由其主持，然开府建牙之权，事关重大，尚需从长计议。”

老狐狸！

军方将领们心中暗骂。李元甫这招以退为进，看似在肯定功劳，实则釜底抽薪！只给虚名厚赏，不给实权，还要“磨其性”？分明是想把秦烈高高挂起，再慢慢削权！

“陛下！宰相大人此言差矣！”

赵莽再次出列，声音铿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北疆三城，地处要冲，直面北漠狼庭！防线绵长，军情瞬息万变！若无统一号令，开府建牙之权，如何能令行禁止？如何能协调三城兵力，共御强敌？秦镇守使阵斩宗师，威震敌胆，正是统御北疆的最佳人选！此乃将士用命换来的信任！亦是北疆稳定之基石！若因所谓‘资历’、‘规制’而掣肘良将，寒了边关将士的心，岂非自毁长城？请陛下明断！”

“请陛下明断！”

数位军方将领齐声附和，声震殿宇。

夏弘帝的脸色更加难看。李元甫的“稳妥”之计被军方毫不留情地顶了回来。

他心中杀意翻腾，恨不得立刻下旨将秦烈锁拿回京！但看着下方那些须发戟张、目光灼灼的老将，他知道，自己不能。此刻强压，北疆必乱！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满殿的憋闷和怒火都吸入肺腑。

良久，他才用一种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疲惫和冰冷的声音缓缓开口：

“秦烈…忠勇可嘉，力斩敌酋，扬我国威…功在社稷…”

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在他自己的心上。

“着…晋封‘武威伯’，食邑…千户。实授…苍狼城镇守使，总揽…北疆苍狼、黑石、铁壁三城…防务，开府…建牙！钦此！”

最后“开府建牙”四个字吐出，夏弘帝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颓然靠在了龙椅之上，闭上了眼睛。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道血痕。他知道，这道旨意一下，北疆，彻底成了秦烈的囊中之物！一头猛虎，被他亲手放出了牢笼！

“陛下圣明——！”

军方将领们大喜过望，声如雷动。

李元甫眼皮狠狠一跳，低下头，掩去眸中深沉的寒光。

夏元辰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刺破皮肉而不自知。

苏尚书身体晃了晃，险些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