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带着风声,眼看就要落下。
“吵死了!”
一个沙哑、带着浓浓不耐烦的声音,像块生锈的铁片,刮擦着所有人的耳膜。
声音不高,却像有魔力。
刀疤脸扬起的巴掌,硬生生僵在半空。
脸上凶戾的横肉抽搐了几下,竟浮起一丝忌惮。
他悻悻地松开老头,朝声音来源的方向啐了一口浓痰。
“妈的,算你老东西走运!”
骂骂咧咧地转身,钻进旁边一间挂着破旧酒幡的棚子里。
老头瘫软在地,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气。
秦烈顺着声音望去。
巷子深处,一个避风的凹角。
摆着个不起眼的破旧杂货摊。
几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垫在地上。
散乱堆着些生了锈的旧铁器、缺口陶碗、几本破烂不堪、卷了边的旧书。
甚至还有几根干巴巴、不知什么动物的骨头。
摊主是个干瘪老头。
裹着一件油光发亮、辨不出原色的破棉袄。
头发稀疏花白,乱糟糟顶在头上。
脸上沟壑纵横,眼皮耷拉着,几乎遮住了大半浑浊的眼珠。
他蜷缩在一张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破竹椅上。
手里捧着个黄铜烟袋锅。
吧嗒,吧嗒。
慢悠悠地抽着劣质旱烟。
灰白色的烟雾缭绕,将他那张枯树皮似的脸笼罩得更加模糊。
刚才那声不耐烦的呵斥,似乎耗尽了他的力气。
此刻又恢复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就是“老鬼”。
黑水巷里消息最灵通,也最难缠的情报贩子。
只认钱,不认人。
嘴巴比帝都城墙还严。
秦烈挪动脚步,像片飘零的落叶,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
他停在杂货摊前,距离那缭绕的烟雾只有两步。
目光呆滞地落在摊子角落,一根沾满泥污的、半截断掉的兽牙上。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干枯的手指,神经质地颤抖着,慢慢伸向那根兽牙。
动作迟缓,带着一种痴傻的执拗。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那根沾满污泥的兽牙时——
啪!
一只枯瘦如鹰爪、却异常稳定的手,闪电般拍在他的手背上!
力道不轻不重。
却像拍在秦烈的麻筋上。
整条手臂瞬间酸麻无力,软软地垂了下去。
“脏手,别乱摸。”
老鬼眼皮都没抬,依旧专注地嘬着他的烟袋锅。
沙哑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
“要饭,滚远点。挡着老子晒太阳了。”
烟锅里的火光明灭,映着他浑浊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秦烈像是被吓住了。
浑身猛地一哆嗦,惊恐地后退一步。
脚下不知踩到什么滑腻的东西,一个趔趄!
身体失去平衡,直直朝着老鬼那张破竹椅撞了过去!
“哎哟!”
秦烈嘴里发出惊慌失措的怪叫。
手舞足蹈,试图抓住什么稳住身体。
混乱中,那只没被拍中的左手,慌乱地向前一抓!
好巧不巧,正好按在老鬼蜷在破棉袄里的左腿上!
入手一片冰凉僵硬。·w-e.n·x~u\e!t¨x?t-.*c`o\m.
棉袄下,那腿干瘦得如同枯柴,几乎感觉不到血肉。
只有坚硬冰冷的骨头。
秦烈借力一撑,身体晃了晃,总算没彻底摔倒。
他慌忙收回手,惊恐地看着老鬼。
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哆嗦着:
“对…对不住…老丈…我…我不是故意的…”
老鬼终于抬起了眼皮。
浑浊的眼珠,像两颗蒙尘的玻璃球,定定地看向秦烈。
那目光,没有任何温度。
仿佛在打量一件死物。
吧嗒。
他又狠狠嘬了一口烟袋锅。
浓烈的劣质烟草味混着口臭,喷在秦烈脸上。
“滚。”
沙哑的声音,只有一个字。
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驱赶。
秦烈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后退。
嘴里依旧神经质地念叨着“冷…娘…药…”,踉踉跄跄地消失在巷子深处污浊的人群里。
老鬼收回目光。
重新耷拉下眼皮,盯着自己破棉袄下,刚才被按过的左腿位置。
枯瘦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