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如同两片被风吹动的落叶,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方弥漫着无声硝烟的空间,轻轻掩上了厚重的雪松木门。
殿内只剩下两人,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莱拉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浓重的药味和苦涩几乎让她窒息。她强压下喉咙里翻涌的酸楚和心脏处传来的尖锐刺痛,努力让自己的脚步放得轻快些,如同踩在云端。她走到矮榻边,将那个散发着清甜气息的芦苇篮子轻轻放在盛放着浓汤的彩陶矮几旁。那几颗饱满的无花果,带着清晨露水的润泽,安静地躺在柔软的芦苇叶上,像一颗颗未经雕琢的宝石。
“将军,” 她的声音刻意放得轻柔,如同羽毛拂过琴弦,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惊扰了什么,“我…路过集市,看到今年的无花果长得格外好,就…给您带了些尝尝。” 她拿起一颗最饱满的果实,用随身带着的、干净的细亚麻帕子仔细擦拭着果皮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细致而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她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底比斯的无花果,听说比我们巴比伦的还要甜糯呢。您看,它们多结实饱满,” 她顿了顿,目光飞快地扫过卡纳克僵硬如石的侧影,又迅速垂下眼帘,盯着手中那颗沉甸甸的果实,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在努力抓住什么,“就像…就像尼罗河畔最坚韧的磐石。*?{完¤??本£/神3?站! ×免??{费a阅?;e读@_”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努力弯起唇角,绽开一个干净而温暖的笑容,试图驱散这殿内的阴寒。然而那笑容落在胡夫偷偷从门缝里窥探的眼中,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脆弱。
卡纳克依旧背对着她,如同一尊真正的石像,连呼吸的起伏都微不可察。沉默如同不断增厚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莱拉的胸口,让她每一次吸气都变得异常艰难。
她放下无花果,没有气馁,又从随身携带的亚麻布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卷边缘被摩挲得有些发毛的莎草纸卷轴(Papyrus Scroll)。她走到离矮榻不远不近的一个矮木凳上坐下,展开卷轴,露出上面用黑色墨汁精心誊抄的、笔迹尚且稚嫩的象形文字(Hieroglyphs)。那是《塞赫迈特颂歌》的片段,歌颂战争女神的力量与守护。
“当黑暗笼罩大地,邪恶的毒蛇(Apep)蠢蠢欲动…” 莱拉清了清嗓子,用她那如同幼发拉底河源头清泉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开始轻声诵读。她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稳,却清晰地穿透了殿内粘稠的空气,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少女特有的纯净力量,撞击着冰冷的石壁,激起微弱的回响。
“…无畏的勇士举起燃烧的利剑,他的目光如雄狮般坚定,他的怒吼令群山震颤!纵使血染黄沙,纵使身躯布满创伤,守护的意志永不消亡!因为他的心,是拉神(Ra)熔炉中锻造的纯金,光芒永不熄灭…”
读到英雄浴血奋战、意志不屈的段落时,莱拉的声音微微拔高,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敬和力量感。她会停下来,抬起那双清澈得如同雨后天空的碧绿色眼眸,目光越过卷轴的上缘,静静地投向卡纳克那宽厚却写满拒绝的脊背。
那目光中没有刻意的安慰,没有令人不适的怜悯,只有一种沉静的、如同分享珍宝般的虔诚,仿佛在无声地传递着故事中那磅礴不屈的意志力。她并不期待回应,只是固执地用声音和目光,在这片死寂之地播撒着生机的种子。
起初,卡纳克对莱拉的到来和诵读置若罔闻。他会在她清越的声音响起时,更加烦躁地闭上眼睛,浓密的眉头紧锁成深刻的川字,甚至会用完好的右手,带着一种宣泄般的力道,狠狠攥紧身下的薄毯,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无声地表达着强烈的抗拒和驱赶之意。他像一头受了致命伤、拒绝任何靠近的孤狼,用沉默的獠牙守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领地。
但莱拉仿佛拥有一种天生的、温柔而坚韧的钝感力。她无视那冰冷的脊背,无视那攥紧的拳头,无视空气中弥漫的抗拒。她如同一条源自雪山的、汩汩流淌的溪流,带着不容置疑的执着,日复一日地冲刷着横亘在前的巨石。
她带来的不再是名贵的药膏,而是最贴近生活本质的温暖:有时是几颗沾着露珠的鲜嫩椰枣(Date);有时是她在花园里采摘的、带着晨露芬芳的蓝莲花(Blue Lotus),小心地插在矮几上一个盛着清水的彩陶小瓶里;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安静地存在。
当难得一见的阳光穿透高窗狭窄的缝隙,吝啬地洒下几缕金辉时,她会征得胡夫医官的同意,和巴肯一起,极其小心地挪动那张沉重的矮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