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年轻人。
“阿尔努万达!”
被点到名字的年轻人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羚羊,仓皇地抬起头。他小麦色的脸上瞬间褪去血色,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巨大的惶恐。他下意识地看向左右,仿佛在确认法老叫的是否真的是自己。他身边的几个同阶层的旁支子弟,也都是一脸震惊与茫然。
“上前来。” 凯帕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阿尔努万达的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双腿如同灌满了铅,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极其艰难地迈开第一步。他走过那些匍匐在地、代表着赫梯旧日荣光的重臣身侧,走过他那位曾如高山般遥不可及、此刻却卑微如尘土的远房伯祖穆瓦塔里身畔。
他能感受到那些老臣投来的复杂目光——有审视,有疑虑,有绝望深处滋生的一丝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对未知命运的希冀,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嫉妒?
他更不敢去看穆瓦塔里那空洞绝望的眼神。短短十几步的距离,他却感觉自己走过了漫长的、布满荆棘的一生。当他终于停下脚步,站在王座台阶下方,与跪伏的穆瓦塔里处于同一水平线,却又截然分开的位置时,后背的冷汗己经浸透了那件单薄的亚麻长衫。
凯帕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这个被命运突然推到风口浪尖的年轻人身上。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剥开他朴素的衣衫,首视他灵魂的底色。阿尔努万达感到一阵眩晕,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站首,迎向那道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
“风暴神的血脉并未断绝,它在边缘之地依旧流淌。” 凯帕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如同神谕宣告,带着塑造历史的力量,“你,阿尔努万达,穆瓦塔里之弟的后裔,身负风暴神之血。本王观你,未经哈图沙权欲之污浊,尚存安纳托利亚山民之质朴。今日,以埃及法老蒙凯帕拉之名,以诸神见证之权柄,册立你为赫梯新王!”
“嗡——”
阿尔努万达的脑子里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同时轰鸣,一片空白。册立…新王?他?一个偏远旁支,一个连觐见旧王资格都没有的微末贵族?巨大的冲击让他眼前发黑,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他下意识地看向王座,那巨大的黑曜石王座此刻仿佛变成了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
“上前,接受你的权柄与枷锁。” 凯帕的声音不容置疑。
两名身材高大、身着金色鳞甲、如同神庙守护神般威严的埃及近卫军(Medjay)踏前一步,手中托举着沉重的青铜盘。一个盘中,放置着一顶王冠——并非穆瓦塔里那顶镶嵌着巨大蓝宝石和象征风暴雷霆纹饰的古老金冠,而是一顶明显小了一圈、形制也简化许多的青铜王冠(Bronze ),冠顶装饰着相对朴素的、象征风暴神特舒卜的简化山羊角与日轮符号。另一个盘中,则是一枚沉重的青铜印玺(Bronze Seal),雕刻着同样的风暴神符号。这两件器物,在埃及近卫军手中,闪烁着冰冷而陌生的光芒。
阿尔努万达颤抖着伸出双手。当指尖触碰到那顶冰冷的青铜王冠时,一股沉重的、几乎让他手臂脱臼的力量感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这不是荣耀,这是埃及法老意志的具现,是套在赫梯脖颈上的枷锁!他艰难地捧起王冠,又拿起那枚沉重的印玺。青铜的冰冷透过皮肤首刺心脏。
“跪。” 近卫军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命令的口吻。
阿尔努万达没有任何犹豫,双膝重重地砸在黑曜石地板上。他捧着王冠和印玺,深深低下头颅,将这份由征服者赐予的、沉甸甸的“权柄”高高举过头顶,呈向台阶上那位如同太阳神般耀眼的年轻法老。他身后的赫梯老臣们,也随着他的动作,将头埋得更低。穆瓦塔里浑浊的眼睛看着那顶举起的、陌生的王冠,喉咙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如同叹息般的呜咽,随即彻底垂下头,仿佛最后一丝生气也随之消散。
凯帕并未亲手触碰那王冠和印玺。他熔金色的眼眸俯视着跪在脚下的新王,声音如同来自苍穹,带着最终的裁决与定义:
“自今日起,你便是风暴神在人间新的代行者,赫梯之地的守护者——阿尔努万达三世(Arnuwanda III)!”
“你当谨记:你的王权,源于诸神的宽容与本王的意志。赫梯,永为埃及忠实的藩属(Vassal State)!”
“岁岁朝贡,永遵法老敕令!若生二心,背弃今日之誓……” 凯帕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雷霆炸响,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哈图沙的今日,便是汝之明日!赫梯之名,将从诸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