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大人的税银将来只会更多。”
老秦在一旁适时地递上一个信封:“这是汇通票号的帖子,大人在号里的存款,近期利息已按新率算好,略表心意。”李知县捏了捏信封的厚度,脸色立刻缓和下来:“既然苏会长如此深明大义,本官还有何话说?来人,立刻拟文,准商会所请!”当天下午,卫辉府衙的告示贴满了大街小巷:《关于设立赈灾粥棚及管控物价的通告》。商会的效率远超官府,三日内,三个大型粥棚日均施粥万余碗,同时在东西南北四城设立“公卖处”,由商会统一调配粮食、棉布、药品,按成本价销售,严禁私商加价。绸缎庄的刘老板负责西城公卖处,起初还有些担心亏本,没想到薄利多销,反而带动了其他货物的销售。更让他意外的是,难民们拿到赈济的同时,也会用身上仅有的一点钱购买必需品,残破的市场竟隐隐有了复苏的迹象。但麻烦很快来了。城南的米商张扒皮,仗着自己有个在军营当副官的侄子,偷偷囤积大米,将黑市价格炒到公卖价的三倍。苏承宗接到举报后,亲自带人查封了张扒皮的仓库,搜出上万斤囤积的大米。张扒皮仗着有人撑腰,竟带着卫兵闯到商会要人。“苏承宗!你敢动我的人?知道我侄子是谁吗?”张扒皮唾沫横飞。苏承宗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品茶:“张老板,告示上写得清楚,囤积居奇者,报官严惩。你侄子就算是师长,也得按王法来。”正僵持间,李知县带着衙役匆匆赶来。他本想和稀泥,却见苏承宗已将张扒皮囤积的证据整理成册,其中还牵扯到他卖给张扒皮的“霉变陈粮”竟被张扒皮掺进好米里高价出售。李知县脸色铁青,当场下令:“将张扒皮及仓库管事一并收押,囤积粮食全部充公,送往粥棚!”此事一出,卫辉城内再无敢顶风作案的商户。公卖处的生意越来越好,甚至有难民靠打零工攒了钱,在公卖处买了布料做新衣。苏承宗看着账本上逐渐回暖的数字,却高兴不起来——粥棚前的长队依然望不到头,城外的流民还在不断涌入。第四章余波:在废墟上播撒种子深秋的卫辉府,落叶铺满了粥棚前的空地。苏承宗踩着落叶巡视,听见两个难民在角落里说话。“老哥,你说这苏会长图个啥?每天累死累活,还要搭钱。”“图啥?你没见他每次来粥棚,都要亲自尝粥温不温?我听人说,他年轻时也逃过荒,知道饿肚子的滋味。”苏承宗心中一暖,又一阵酸楚。商会的存粮已消耗过半,汇通票号的垫付资金也快见底。他正在发愁,老秦兴冲冲地跑来:“会长,好消息!省府发来公文,嘉奖卫辉商会赈灾有功,拨下三千石救济粮,还说要在全省推广咱们的公卖处模式!”更让他惊喜的是,李知县也主动提出,将城西废弃的校场拨给商会,作为难民临时安置点。苏承宗立刻组织人手,用木板和茅草搭建窝棚,又从商会的工厂里调来闲置的缝纫机,让妇女们缝制棉衣,按件计酬。一个月后,卫辉城的秩序逐渐恢复。粥棚变成了临时作坊,难民们用劳动换取食物和住所。公卖处前不再是抢购的人群,而是有序的买卖。苏承宗站在校场的高台上,看着窝棚区升起的炊烟,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商人逐利没错,但要记得,财从哪里来,就要回到哪里去。”这天傍晚,那个瞎眼老汉摸索着找到苏承宗,手里捧着一个布包:“老爷,这是我孙女编的草绳,说要卖给商会,换钱给您买茶叶。”苏承宗打开布包,里面是几捆粗糙却整齐的草绳。他掏出一块银元塞进老汉手里:“告诉孩子,这草绳编得好,商会要了,以后每天都能来换钱。”老汉颤抖着跪下去,苏承宗连忙扶起他。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两棵相依的树。远处,城隍庙的钟声悠扬响起,不再是哀鸣,而是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平静。苏承宗知道,卫辉府的危机远未结束,战乱仍在蔓延,更多的流民可能还在来的路上。但他也明白,商会种下的不仅仅是粮食,更是希望。当难民们能用双手换取尊严时,这座城就有了重新站起来的力量。他抬头望向夜空,星子稀疏,却在云隙间闪着微光。就像此刻的卫辉,在烽烟弥漫的时代里,一群商人用算盘之外的智慧,在废墟上播撒着属于中国商人的担当与温度。而这,或许就是比财富更珍贵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