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啊,当然,太空中的人还是被封闭的。二十世纪一个叫耶格尔的飞行员曾有一句话,是描述飞船中的宇航员的,说他们像……”
“罐头里的肉。”
我们都笑了起来。她突然惊叫:“呀,花儿,有花啊!上次我来时是没有的!”不错,辽阔的草原上到处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小花。“能近些看看那朵花吗?”我蹲下来看,“呀,真美啊!能闻闻它吗?不,别拔下它!”我只好半趴在地上闻,一缕淡淡的清香,“啊,我也闻到了,真像一首隐隐传来的小夜曲呢!”
我笑着摇摇头,这是一个风潮变幻莫测的时代,女孩子们都浮躁到了极点,像这样见花落泪的林妹妹真是太少了。
“我们给这朵小花起个名字好吗?嗯……叫它梦梦吧。我们再看看那一朵好吗?它该叫什么呢?嗯,叫小雨吧。再看那一朵——啊,谢谢——看它的淡蓝色,它的名字应该是月光……”
我们就这样一朵朵地看花,闻花,然后再给它们起名字。她陶醉其中,没完没了,忘记了一切。我对这套小女孩的游戏实在厌烦了,到我终于忍不住叫停时,我们已给上百朵花起了名字。
一抬头,我发现已走出了好远,便回去拿丢在后面的背包。当我拾起草地上的背包时,又听到她的惊叫:“天啊,你把小雪踩住了!”我扶起那朵白色的野花,觉得很可笑,就用两只手各捂住一朵小花,问她:“它们都叫什么?”
“当心啊,别再碰伤它们!左边那朵叫水晶,也是白色的,它的茎上有分开的三片叶儿;右边那朵叫火苗,粉红色,茎上有四片叶子,上面两片是单的,下面两片连在一起。”
她说的都对,我有些感动了。
“你看,我和它们都互相认识了。以后漫长的日子里,我会一遍遍地想它们每一个的模样儿,像读一本美丽的童话书。你那儿的世界真好!”
“要是你再这么孩子气地多愁善感下去,那些挑剔的太空心理医生会让你永远待在地球上。”
我在草原上毫无目标地漫步,很快来到一条隐没在草丛中的小溪旁。我迈过去,继续向前,她叫住了我,说:“我真想把手伸到小溪里。”我蹲下来,把手伸进溪水,一股清凉流遍全身。她的眼睛用超高频信息波把这感觉传递给远在太空的她,我又听到了她的感叹。
“你那儿很热吧?”我想起了她那窄小的控制舱和隔热系统异常发达的太空服。
“热,热得像……地狱。呀,天啊,这是草原的风!”这时我刚把手从水中拿出来,微风吹在湿手上凉丝丝的,“不,别动,这真是天国的风呀!”我把双手举在草原的微风中,直到水被吹干。然后应她的要求,我又把手在溪水中浸湿,再举到风中把天国的感觉传给她。我们就这样又消磨了很长时间。
我再次上路,沉默地走了一段后,她轻轻地说:“你那儿的世界真好。”
我说:“我不知道,灰色的生活把我这方面的感觉都磨钝了。”
“怎么会呢!这世界能给人多少感觉啊!要说清这些感觉,就如同说清大雷雨有多少雨点一样。看天边那大团的白云,银白银白的,我觉得它们好像是固态的,像发光玉石构成的高山。下面的草原倒像是气态的,好像所有的绿草都飞离了大地,成了一片绿色的云海。看!当那片云遮住太阳又飘开时,草原上光和影的变幻是多么气势磅礴啊!看看这些,你真的感受不到什么吗?”
……
我带着她的眼睛在草原上转了一天。她渴望看草原上的每一朵野花、每一株小草,看草丛中跃动的每一缕阳光,渴望听草原上的每一种声音。一条突然出现的小溪,小溪中的一条小鱼,都会令她激动不已;一阵不期而至的微风,风中一缕绿草的清香都会让她落泪……我感到,她对这个世界的情感已丰富到病态的程度。
日落前,我走到了草原中一座孤零零的白色小屋前。那是为旅游者准备的一间小旅店,似乎好久没人光顾了,只有一个迟钝的老式机器人照看着旅店里的一切。我又累又饿,可晚饭只吃到一半,她又提议我们立刻去看落日。
“看着晚霞渐渐消失,夜幕慢慢降临森林,就像在听一首宇宙间最美的交响曲。”她陶醉地说。我暗暗叫苦,但还是拖着沉重的双腿去了。
草原的落日确实很美,但她对这种美倾泻的情感使这一切蒙上了一层异样的色彩。
“你很珍视这些平凡的东西。”回去的路上,我对她说。这时夜色已然深沉,繁星满天。
“你为什么不呢?这才像在生活。”她说。
“我,还有其他大部分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