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五羊城所流传的一门刀术。这门刀术与宣叔叔传我的斩影刀异曲同工,听说乃是五羊城俞家的家传。因为与父亲和宣叔叔交好的谈晚同伯伯会这门刀法,宣叔叔说我习成了斩影刀,不妨也学这路刀,这样可以融会贯通。不过谈晚同伯伯说他这路刀其实和斩影刀一样都没学全,斩影刀因为有宣叔叔来到五羊城而补足了全套,但五羊城的俞镖师一家已不知下落,再学不全了。当时我曾问过谈伯伯说还有没有机会学全,谈伯伯说他向俞镖师学刀时,还有一个师兄和师弟。那师兄姓萧,师弟则姓项,就叫项宸。姓萧的师兄不知下落已久,而那项宸因为家贫无以为继,很早就北上雾云城讨生活去了,谈伯伯说我如果去了雾云城,有机会见到项宸的话,说不定还能学全这路刀。先前我往永平桥赶去时,在那座平桥前恰好遇到这项天戈在与人对刀,使的正是那路流华妖月斩。虽然不知这是什么人,但既然他会这路刀,多半与这萧项二人有关。而他结结巴巴地否认自己姓项,年岁又只有二十多,则有九成便是项宸的子侄或弟子。只不过我一说自己会流华妖月斩,他马上猜到我是五羊城来的,倒也并不似外表那样木讷。我笑了笑,点点头道:“是啊。”
他脸上一下露出了喜色,说道:“公子,你难道姓俞?”
他已有些激动,话说得响了点。我生怕他会引起旁人注意,小声道:“以后说吧,先看灯会。”
灯船一艘艘地驶过了大吉桥下。沿着呈祥河一路西行,这队灯船都将驶入鼎湖去。秋灯会算得雾云城最大的节日之一,灯船会一路驶下去,一直要持续到后半夜。大多数人看了后便会回家歇息,但也有些好事者会跟随灯船一路看下去。现在灯船已经到了末尾几艘,最后一艘上那个小白玉儿也已过来了,而一些人也已开始离开大吉桥一带。我见人潮已开始移动,便小声道:“今天不是说话的时候,明天有空的话,去城北纪念堂吧。”
父亲跟我说过,雾云城城北有个纪念堂,是纪念战死军人的。这是当初共和时期建立起来的,但帝君即位后,并没有捣毁纪念堂,反而一仍其旧,只是将共和时期与帝国时期战死将士一并祭祀。父亲说起这事时,对帝君也颇为赞许,说帝君大度,确非常人。我对这地方其实也没什么兴趣,只不过父亲说过,这纪念堂建得闹中取静,却一年没几个人到访,倒是个相约碰头的好地方。
项天戈点了点头,却又追问道:“那公子你是姓俞吧?”
我道:“我不姓俞。”我见他还要追问,马上道:“项兄,我与你颇有渊源,所以才出手助你。明天再跟你细说。”
人潮已然在涌动,我们若再停留不动,反倒会引人注目,弄不好那些追兵仍在附近逡巡,若是被逮个正着,就弄巧成拙了,现在最好的办法也就是分别顺着人群离开。项天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小声道:“那公子明天见。”
我跟着一群往西走的人走去。因为担心会碰到那些人,因此我是沿呈祥河北岸而走。现在天色已晚,河边人还有很多。本来天热,人们睡得也晚,加上今天这个秋灯会,不少意犹未尽的人慢吞吞地走着,一边聊着方才那些灯船,品头论足个不停。
我在人群中走着,一边想着那个项天戈。谈伯伯并没有正式收我为弟子,但他也教过我刀法,我自然也能算流华妖月斩的传人了。而项天戈是项宸的儿子,算起来我和他也是同门,加上我又帮他解了围,让他将流华妖月斩教全了应该不过份。只不过,他到底怎么得罪那批人的?方老跟我说过,要我夹着尾巴做人,只不过我似乎怎么都做不到。
我终究不能永远受舅舅的庇护。
我抬起头,看了看天。八月底,月亮只剩了淡淡一线,几乎看不到了,夜风已经有了一丝凉意。只是,我突然感到了一阵心悸。
沿着呈祥河南岸一路过来,走到了永平桥,顺着永平桥才走到南岸。灯船已经驶过永平桥有一阵了,现在桥上倒还有一些人在,有几个则在河埠头放水灯。这些水灯其实就是用草叶扎的小船,上面放了个蜡烛头,放在水上顺水漂去。待蜡烛烧尽了,这草叶小船也被引燃,化灰沉入水底。据说如此一来,死去的先人便会收到后人的怀念。
从桥上看去,河面上星星点点,已放了不少水灯了,在暮色中看去,清清冷冷,与先前灯船的热闹别有一番滋味。我不禁驻足在桥上看了两眼,忽听得身后传来了老徐的声音:“郑少爷,你回来了啊。”
我扭头看去,见老徐就站在身后,手上拿着几只草船。我道:“老徐,你也要放灯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