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又都跪下,高拱有些生气:还不如刚才不起来。
他沉重地跪下去,只听冯保的声音道:“告尔内阁、五府、六部诸臣:大行皇帝殡天先一日,召内阁三臣御榻前,同我母子三人,帝受遗嘱曰:‘东宫年少,赖尔辅导。’大学士(高)拱揽权擅政,夺威福自专,通不许皇帝主管,我母子日夕惊惧……”
只听到这里,高拱已感觉到属于自己的空气耗尽了,时间变了方向,膝盖下旋起了一阵飓风,把他抛向半空,撕了个粉碎。他清晰地感觉到心脏难以承受的刺痛,一股滚烫的液体在鼻腔里涌动,他下意识地去抹,是血,紫黑炽热的血!
他听到老家国槐树的落叶坠到地面发出的巨响,听到榆树梅凋敝的惨叫,听到褐马鸡被宰杀时发出的长啸,就是听不到圣旨后面的那段话。当有人对他大喊大叫时,才把他从迷蒙中唤醒。他向上看去,冯保正在向他露出胜利者的狞笑,身边的百官都已站起,同情地看着无助的他。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起来,还是该继续跪下去。只听冯保说:“还不谢恩?”
他才一个猛子扎了下去。“谢恩”两个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还不走?”他一站起来,就听到冯保的话。他连看百官的勇气都没有,转身擦拭了眼泪,步履蹒跚地走出了会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