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上,用自己的膝盖托住他的头。大把大把的蛆下雨一般从法官的鼻子、耳朵和松垮垮的嘴巴里掉下来。她撕扯着尸体后脑勺上的蛆,那些蠕动的小肉条热乎乎、湿漉漉的,还泛着粼粼冷光。她逮住了几只跟随她进屋的两眼晶亮的苍蝇,复仇似的用巴掌拍死它们,一只接一只地撕裂它们的翅膀,随手乱扔,扔得满书房都是。想起这所见所闻,内尔禁不住放声长号,恸哭声有如鬼哭狼嚎,响彻整个新英格兰。
后来,埃德娜·希利从女仆口中得知她的丈夫是在兰尼怀中呻吟着死去的,就立即冲出去往警察局局长身上扔了一只花瓶。她无法接受她丈夫在临死前还神志微存地忍受了四天折磨。
“是波士顿杀害了他。”那一天的晚些时候,她抑制住颤抖的声音对库尔茨局长说,“整座城市都令人厌憎。它活生生吞噬了他。”
她坚持要库尔茨带她去看尸体。验尸官的副手们不得不把附着在尸体内的蝇蛆的尖嘴一个一个地割开,花了三个钟头才把那些四分之一英寸长的螺旋形的蛆清除干净。虫蛀的烂肉被割下来装了一袋又一袋;尸体的后脑勺肿得厉害,似乎还在随着蛆一起跳动。鼻孔几乎分辨不清了,腋窝也被吞吃掉了。由于没有假牙支撑,整张脸松弛凹陷,如同废弃的手风琴。但是最叫人羞辱的,最叫人可怜的,并不是尸体的支离破碎,甚至不是它被密密麻麻的蛆虫、苍蝇和黄蜂吞噬这个事实,而是他全身赤裸。人的尸体有时候怎么看都像是一根刻着人头的分叉的萝卜。希利法官身体上的某些部位,决不是要裸露出来给别人看的,除了他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