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合金阀芯,卡尺的冷光和他指尖沾着的机油反射着工厂顶棚惨白的灯光。
阿积根本头也没抬。卡尺松开,合金阀芯被他丢进旁边一个浸满深绿色金属切削液的塑料盒,发出一声闷响。他转身走向墙角一堆蒙尘的备用配件山,动作迅捷如同扑食,精准抽出几个同样规格但品牌不同的旧阀体部件。他单手掂量一下重量差异,眉头都没皱,反手从腰后工具皮带里抽出他那只旧蝴蝶刀——刀柄被缠上了厚厚的防滑绝缘胶布,现在更像一根多功能探针。
!刀尖如毒蛇吐信探入阀体缝隙!快!狠!咔!几下清脆撬刮声!一组锈死的定位插销被暴力起出!另一个阀体内部核心的、带着不规则磨损的铜质平衡压力弹片,被特制的刀刃撬杆直接剥离!
“七号合金芯。电泳涂层废了。换九号基镍打底片,铣0.1毫米沟回压槽,三号配重砝码调整重心补偿。镀铬层要抛掉。去盐雾柜走一遍。”
指令冰冷精确,如同子弹上膛的节奏。他看也没看那几个目瞪口呆的技术员,直接将拆解零件和手中那枚磨损核心摊在布满油渍的工作台上,对着旁边角落里一张用马克笔画满公式、标注压力平衡曲线的泛黄图纸比划了几下。
“下午五点前。”阿积沾满油污的手套点了点图纸上被他红笔圈出的曲线拐点区域,“我要试车。菌落超标一单位,拆了你地(你们)条线。”
他不再理会任何人,转身走向那轰鸣的灌装线主控台。那里,一块巴掌大小、焊接着密密麻麻探针和跳线的自制定向频率信号控制板刚被换上,裸露出彩色导线如同纠缠的神经丛,正在等待通电调试。阿积瘦削的手指在那堆神经丛中精准拨动,动作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屠夫解剖般的冷静熟稔。
车间角落巨大的铁皮排风扇嗡鸣着,搅动浑浊的气流,卷走了技术员们最后一点反驳的勇气,只剩下顺从的卑微和莫名的敬畏。
深夜。维多利亚港的风裹着远洋轮沉闷的汽笛。尖沙咀“百乐门”私人包间丝绒窗帘紧闭,隔绝了所有的星光霓虹。水晶吊灯暖黄光晕下,桌面散落的古巴雪茄和洋酒瓶如同某种权力祭祀后的残留。气氛凝滞如冰。
主位上的男人“高佬泰”手指敲打着桌面,指节粗大,带着硕大墨绿色翡翠扳指,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是铜锣湾几家地下钱庄和金行背后真正的庄家之一,手下两条地下黄金走私线路常年贴着陈然新掌控的、借自黎胖子旧部的屯门散货船队水道走。
“阿然,”高佬泰的声音像沙砾摩擦,“‘冰港’入百乐门,(价钱)……按‘酒协’标准,怎么样?”他身后的一个刀条脸马仔立刻捧上一份印制精美、条目繁琐的所谓“行业协会准入指南”,重点划线处“特别通路费”数字刺目。
陈然坐在他对面。没碰酒,面前一碟干果动都没动。他穿着熨帖的炭灰色定制西服,里面是挺括的白衬衫,领口敞开,没系领带,露出的脖颈线条透着冷硬的劲。灯下侧脸线条如同刀劈斧削。他抬了抬眼,视线滑过那份“指南”,嘴角似乎动了一下,细微得如同错觉,却带着某种锋利的嘲讽。
“高佬叔讲行业规矩,”他声音没什么起伏,像在叙述事实,“很对。”他身体微微前倾,肘部压在桌沿,没看高佬泰难看的脸色,伸手拿起桌上一个“健康小当家”迷你包干脆面,慢条斯理撕开。细小、炸得金黄的脱水虾肉圈和豌豆碎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他捻起几粒塞进嘴里,慢条斯理咀嚼着。咔嗤咔嗤的声响在过于安静的包厢里异常清晰。几个高老泰带来的马仔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下。
“不过,”陈然咽下口中食物,目光终于抬起,看向高佬泰。那双眼睛里没什么特别情绪,却莫名让高佬泰心头一凛。“你们那条黄金船,行我‘冰港‘粮油免检绿色快线’水道,(还有)上个月十四号,百乐门贵宾厅三号包房暗门后嘅临时中转仓……”
他微微停顿,指尖在桌上那堆干果中一粒饱满杏仁上轻轻一点。语气平淡得像询问天气:
“这又怎么讲?”
话音落下的瞬间!高佬泰背后那个刀条脸马仔脸色骤然剧变!身体猛地震了一下!手下意识就往腰间探去!
几乎是同毫秒!
呼——
一道细微几不可察的破空劲风!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凌厉的杀机从陈然身后半步外的角落阴影里激射而出!
啪!!
一声脆响!炸裂在死寂的空气中!
那刀条脸的手腕被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狠狠钉死在墙壁上!一只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