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想象一块百达翡丽会倒着走。”她说,“这块怀表显示,现在是纽约时间早上或晚上八点十六分。这里看起来却像是早上六点半,但我不觉得这有什么意味,不管是站在哪个角度想都无所谓。但是,我们怎么才能知道这块小宝贝儿走得快了还是慢了?”
罗兰放下手上的活儿(把食物放回背囊里),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又说道:“你看到底下有根小针吗?自己转圈儿走的那根?”
“秒针,看到了。”
“秒针竖直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她便盯着独自转圈儿的秒针看起来,当它转到正午的位置时,她说,“到了。”
罗兰已经盘腿坐下了,现在这个姿势对他来说毫无阻碍,臀部的疼痛消失了。他闭上双眼,双臂环抱着膝盖。每一口呼气都凝成了薄薄的白雾。苏珊娜尽量不去看,因为那仿佛是该死的冷空气愈来愈烈,以至于肆无忌惮地在他们眼前显身,虽然只是鬼头鬼脑地一闪而过,但毕竟是看得见的。
“罗兰,你在干——”
他冲她摆了一下手。手掌向外,眼睛依然闭着,于是,她不再出声。
秒针急匆匆地绕圈走,先是低头冲下,再昂头向上。就在它到达——
罗兰睁开眼睛,说:“一分钟了。真正的一分钟,因为我生存在光束下。”
她惊得目瞪口呆。“看在天堂的名义上,你究竟怎么做到的?”
罗兰摇摇头。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只知道柯特曾经教导他们:必须能随时随地在头脑中保持时间感,因为你无法依赖钟表,阴雨天时也无法仰仗观测日头。而半夜里更有此必要。有一年夏天,柯特把他们几个派往城堡西部的宝宝森林,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熬的晚上(而且,那里真是很吓人,至少当你独自一人时总会怕得很,不过,没有谁会公开承认的,甚至私下也不会向好友吐露),直到他们在柯特规定的时间分秒不差地回到宫殿的后花园。头脑中的计时器是如何运作的?这确实很难解释。一开始,他们怎么也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只要你失败,柯特那双老茧横生的大手就会等着教训你,只要你失败,后脑勺就免不了吃一记,再听到柯特的怒吼:呃,小臭虫,明天晚上再回树林子去!你们一定很喜欢待在那儿吧!但是,一旦头脑里的时钟滴答滴答走起来,就似乎走得一直很准了。在某段时间里,罗兰几乎丧失了这种本领,就好像这世界丢失了罗盘里的准星,但现在这本领回来了,这让他非常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