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在光团中心的“容器”,那被非人意志主宰的躯体,毫无征兆地动了!
覆盖着焦痕和熔融暗金脉络的头颅,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冰冷机械般的滞涩感,转向了陈海蠕动逃离的方向。
那双眼睛…睁开了。
眼睑上覆盖的暗红焦痕如同烧熔的树皮般裂开,露出下面…不再是人类瞳孔的眼球!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
!只有两团缓缓旋转的、纯粹的、冰冷到令人灵魂冻结的暗金漩涡!漩涡深处,仿佛倒映着星辰湮灭、熔岩凝固的终极死寂!那目光,穿透了翻腾的泥浆蒸汽,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狠狠钉在了陈海拼命蠕动的脊背上!
陈海的动作瞬间僵死!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形容的极致寒意,瞬间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他如同被无形的冰矛钉在了滚烫的泥浆里,连指尖都无法再移动分毫!只有心脏在冰冷的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逃不掉了。
这冰冷的认知,如同最终的审判,彻底碾碎了他最后一点挣扎的意志。
那暗金漩涡般的目光,在陈海身上停留了冰冷的一瞬。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一丝属于“生命”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种…如同扫描一件碍事障碍物般的、纯粹的冰冷评估。
随即,那目光漠然地移开,重新投向了下方淤泥深处,那片散发着更浓郁硫磺气息、透出更强暗红光晕的地火裂隙源头。仿佛陈海这卑微的挣扎,连被“清除”的价值都没有。
悬浮的躯体开始缓缓下降。暗金光芒收敛,如同退潮般缩回体内。那微型星云般旋转的胸口光团黯淡下去,玉佩碎片深深嵌入空洞深处,只留下边缘细微的暗金纹路。全身流淌的熔岩脉络光芒隐去,皮肤上覆盖的焦痕变得更加深邃,如同冷却的火山岩。新生的金属脊椎和熔接的臂骨、腿骨,在皮肉下透出坚硬冰冷的轮廓。右肩的赤红犄角也冷却下来,恢复了暗沉的金属色泽,尖锐的叉尖指向幽暗的深渊。
“它”落回了冰冷的淤泥里,就在那片暗红地火光晕最浓郁的区域边缘。身体沉入淤泥大半,只露出覆盖着新焦痕的胸膛和肩膀,以及那根冰冷的金属犄角。胸口空洞深处,那点暗金光芒恢复了微弱而稳定的搏动,不再濒死,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恒定。那双暗金漩涡般的眼睛,缓缓闭合。一切异象平息,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熔铸从未发生。
死寂重新笼罩深海。只有暗红的地火光晕无声流淌,映照着淤泥里两团沉寂的轮廓。
一团是沉入淤泥、如同冷却熔岩雕塑般的非人“容器”。
另一团,是僵死在滚烫泥浆边缘、如同被冻僵蠕虫般的陈海。
时间在粘稠的冰冷中缓慢流逝。陈海僵死的身体终于被刺骨的寒意和手腕的剧痛唤醒了一丝知觉。他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
布满血丝和泥污的眼睛,越过滚烫的泥浆,死死盯住那片地火光晕边缘沉静的轮廓。那根冰冷的金属犄角,在暗红的光晕下,如同墓碑的尖顶。
恐惧依旧冰冷彻骨,但更深的,是一种被彻底遗弃在无边黑暗中的、绝对的孤独和绝望。那怪物…它甚至不屑于杀他。
它沉入了地火边缘,如同回到了它的巢穴。
而他,一个凡人,一个被彻底遗忘的、无用的残渣,被抛弃在了这片连死亡都显得奢侈的冰冷泥沼里。
手腕的剧痛再次袭来。陈海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只扭曲变形、沾满泥污和血痂的手。凡俗的血肉,凡俗的痛苦,凡俗的脆弱。
在这片被地火余烬和非人存在占据的深海死域里,如此…渺小,如此…多余。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将脸深深埋进了冰冷腥臭的淤泥里。指缝间,浑浊的泪水无声涌出,混入这片埋葬一切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