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们只得挣扎着起身。
接下来的几日,邓氏火柴铺的名字如同长了翅膀,乘着“十文一盒”、“一划就着”的震撼消息,飞遍了省城的大街小巷。
买过的,没买过的,都在议论这件新奇又好用的宝贝。
省城东面有条名叫“麻线巷”的普通住宅里巷。
第三天的清早,天刚蒙蒙亮,一个头上包着蓝布帕子腰系围裙的主妇就冲到屋子门口,对着西厢房亮起的油灯影喊道:“王老三!王老三!”
声音又响又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起来了没?别磨蹭了!”
房门“吱呀”开了条缝,探出个一脸宿睡的中年汉子半边身子,揉着眼睛:“干啥?天都没大亮呢……”
“干啥?”主妇一手叉腰,另一只手从腰间的围裙布袋里掏出个只剩底子的红纸火柴盒,用力在他面前晃得哗哗作响,“看看!这都空了!米下了锅,就等火点!磨蹭啥?赶紧去‘邓记’排队!去晚了又得空着手回来!”
中年汉子看着那空盒子,一个激灵,睡意顿消:“啊?这么快?我前天不才买了三盒?”
他抓抓脑袋。
“还好意思说!”主妇不满地撇撇嘴,“点灶、点灯、给刘婶点个香火都要用!一天少说两三根!你不去买,指望火石能蹦出来火星子做饭?快去!”
类似的场景,在省城各处的屋檐下悄然上演。
铺子里每天买火柴的队伍就没真正短过。邓掌柜忙得脚不沾地,嗓门也越来越哑。
这天下午,铺子里的喧嚣稍有歇息。
两个明显是外乡人打扮的汉子大步流星地走进店门。打头一个穿着半新绸缎褂子的中年人,目光精明地扫过店堂。
他看着柜台前仍围着不少买火柴的百姓,还有堆在一边如山高的空麻包,眼底掠过一抹惊叹。
“掌柜的!”圆脸汉子声音洪亮,带着几分市井气。他不费力地拨开人群,走到柜台前。
邓掌柜正低头记账,闻声抬头,脸上挤出疲惫的笑容:“客人要几盒?排队……”
“掌柜的!”那汉子直接打断他,抱拳一拱,开门见山,“在下姓李,专跑商道的,在定陵县城里做了二十来年的布匹杂货。鄙号‘李氏布号’,不敢说整个县里排第一,前三是算得上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柜面一角整整齐齐码放的那几摞红色小盒子上,眼神里透出强烈的热切:“实不相瞒,我是特意打听到您这儿来的!这几日火柴的名头在省城可是如雷贯耳!好东西,绝对的好东西!”
他搓着手,身体急切地向前倾了些,压低了声音:“掌柜的,发句话,定陵县那条商路,您家这火柴,给我留一份!三千盒!不!起手先给我三千盒!银钱方面绝不含糊!布铺库房我都收拾好了,清了好大一片位置出来!”
邓掌柜端着记账簿的手稳稳放下,疲惫的脸上立刻浮上一丝职业化的严肃。他并未直接应承,而是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这个风尘仆仆却透着精干的定陵县布商。
邓掌柜的眼神投向铺子后面那扇通往内院的木门——门后,还有着远比此刻摆在这间拥挤铺面里多得多的火柴存货。他微微吸了口气,再看向眼前的布商时,眼底那点商人特有的亮光才重新凝聚起来。
“请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