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她只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骑装,手里把玩着一块巴掌大小的木片盒子,眼睛看着掀帘而入的他。那目光平静得像深不见底的古井水。
“扑通!”邓茂仁两腿一软,直接扑跪在了帐内厚实的地毡上。
头死死地磕下去,额头抵着粗硬的地毡纹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草民……草民邓茂仁……叩见……叩见县主大人!愿大人福、福寿安康,万、万事顺遂……”
“行了。”沈嘉岁开口,打断了他的奉承。
“起来吧,邓老先生,这么大年纪,跪着说话不方便。”
邓茂仁哪里敢起?
抖得更厉害了。
姚墨上前一步,声音沉稳:“邓老爷子,县主命你起来答话。”
说着,托了一下邓茂仁的肘部。
邓茂仁这才像被烫了一下,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垂着头,弓着背。
县主越是这样看似平淡,他越是觉得那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吃人的獠牙。
“邓老先生这身子骨,抖得厉害。”沈嘉岁看着他,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是担心本县主召你前来……”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如愿看到邓茂仁肩头猛地一颤,才慢悠悠接下去,“也与钱家一个下场?”
邓茂仁只觉得头皮轰然炸开,他双腿一软又要下跪。
“站直了!”姚墨低声断喝,带着威压。
邓茂仁强行绷住发软的腿,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沈嘉岁看着他惊惧欲死的模样,唇角似乎勾了勾,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
她没有再刺激他,反而语气放缓了些:“钱家是咎由自取,鱼肉乡里,恶贯满盈,天亦不容,所以倒了霉。邓家,据我所知,也就是生意人常有的那些市侩手段,算不上什么伤天害理的大过。只要规矩本分,不生是非,新昌县自然有你们邓家一碗安稳饭吃。”
邓茂仁猛地吸了一口气。
不是立刻处死!县主说了安稳饭吃。
他几乎是本能地,噗通又跪了下去,这次却是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激。
“谢……谢县主明察!谢县主宽宏!”
他语速飞快,几乎带上哭腔,“我邓家世代守法经商,小打小闹,不敢有半分逾越……草民愿献上邓家半副家财!黄金万两!良田千亩!只要县主开口!草民只求一条生路!求县主开恩!”
只要能活命,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商人没了钱还能再赚,没了命就什么都没了!
“钱?”一声清晰的嗤笑从案后传来,带着一丝无趣的意味,“邓老先生,你邓家那点浮财,本县主还不至于放在眼里。”沈嘉岁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平淡。
邓茂仁惊愕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她。
不要钱?那要什么?
沈嘉岁不再看他,而是伸手指了指案上那个小小的木片盒子。“邓老先生,抬起头,看看这个。”
她说着,伸出素白的手指,随意地从那木片盖子上轻轻拨弄了一下。
邓茂仁这才注意到,盖子里面似乎排列着一根根头部顶着个深红色小疙瘩的细小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