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淑贞将茶盏推过去,青瓷碗底磕在紫檀案几上发出脆响,“喜事宜早不宜迟,不若下月十六把婚事办了?”
燕回时执礼的手蓦地收紧,指节在日光下泛出青白。
他垂眸望着茶汤里浮沉的君山银针,喉结滚动:“但凭岳母做主。_a~i_h·a?o\x/i¢a~o`s_h^u,o!..c-o\m/”
“好!好!”刘媒婆拍着大腿笑出满脸褶子,“二月十六宜嫁娶,老身这就去安排。”
话音未落,外头忽起喧哗。管家跌跌撞撞冲进来:“郡主、郡主硬闯进来了!”
新昌郡主提着裙裾跨过门槛,石榴红蹙金撒花裙扫过满地聘礼。
她盯着燕回时腰间新换的蟠螭玉带钩——那是永定侯府送的新婿礼,凤眸赤红:“燕大人好大的胆子!”
“燕回时,你已被我视为理想的郎君,岂料你竟敢向他人下聘提亲!”新昌郡主怒火中烧,双目瞪得通红。
她原以为燕回时不急于完婚,便打算慢慢攻略,逐渐让燕回时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向沈嘉岁登门求亲。
区区一个草包侯府的千金小姐,岂能与我堂堂郡主相提并论!燕回时难道是瞎了眼吗?
“见过郡主。”燕回时抱拳行礼,眼神中流露出的是冰冷的傲气,“婚姻乃终身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慈与家严均已辞世,故此婚事便由我自行定夺,新昌郡主有何见教?”
新昌郡主竭力压制心头的怒火,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是西晋的忠臣,深受我皇伯父的青睐,身为新晋的重臣,你的婚事自然是我皇伯父所左右的,岂能容你私自做主!”
燕回时语气平静,不带一丝烟火气地说道:“这番操心,郡主大可不必。”
他有意识挡在沈嘉岁前头,玄色官袍上的獬豸纹在穿堂风里猎猎如生:“臣的婚事,不劳郡主费心。”
“婚事?”新昌冷笑一声,金镶玉步摇乱颤,“沈家空有个侯爵名头,沈世子至今还在穷乡僻壤当县令!”她猛地转向沈嘉岁,“你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凭什么嫁给燕大人!”
“郡主慎言。”老侯爷拄着鸠杖重重顿地,“沈家祖上救过太祖皇帝……”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拿来显摆?”新昌攥紧嵌宝璎珞,“本郡主这就进宫请旨,看你这草包侯府还得意到几时!”
“圣旨到——”
尖细的唱喏刺破对峙。
黄门太监捧着明黄卷轴跨入院门,新昌郡主踉跄着跌坐在太师椅上,金镶玛瑙护甲生生掰断半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定侯嫡女沈嘉岁,淑慎性成,柔明毓德......特赐婚大理寺卿燕回时,择吉日完婚……”
沈嘉岁接旨时,瞥见燕回时广袖下微颤的指尖。
少女耳尖泛红,却见新昌郡主突然扑到香案前:“这不可能!皇伯父怎么可能会为燕回时赐婚!”
“郡主慎言。”传旨太监皮笑肉不笑地打断,“皇上还说,新昌郡主既到了婚配年纪,礼部正巧在给佑国公世子物色世子妃。”
“你!”新昌郡主气急败坏。
老侯爷沈文渊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门亲事分明昨日才刚敲定,圣上怎会如此快得了消息,还特意下旨给大理寺卿燕回时和自家孙女沈嘉岁赐婚?
莫不是这位准孙女婿亲自去求的圣旨?这可是天大的喜上添彩啊!
沈文渊满面红光高举双手接旨:“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有了这道明黄圣旨,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搅黄这桩婚事!
宣旨太监笑眯眯道:“恭喜永定侯,贺喜燕大人。皇上听闻燕大人向贵府提亲,当即挥毫写下赐婚圣旨。这份殊荣满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份,咱家这就回宫复命了。”
沈文渊心头一颤。竟是圣上主动赐婚?
臣子婚事能得天子如此挂心,可见圣眷之隆。他心里明镜似的,皇上看重的哪里是日渐式微的永定侯府,分明是这位年仅十九便手握重权的燕大人!
“赶紧收拾收拾进宫谢恩!”老夫人裴淑贞急得直搓手,“岁丫头快换上前日新裁的绛紫襦裙,那料子衬得人贵气。”转头又吩咐下人备车马。
谁也没注意到新昌郡主是何时拂袖而去的。
待沈嘉岁款款而出时,燕回时眸光微滞。
少女身着暗纹紫缎广袖裙,玉色披帛绕臂垂落,云鬓间一支累丝金凤钗轻颤,生生将十五岁的娇俏压成十八岁的端方。
马车驶过朱雀大街时,外头议论声清晰可闻。
“听说圣上破例给外姓臣子赐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