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时垂眸,默默擦拭指尖血迹,撕下染红的里衣布料,动作细致得像在整理奏章。_j_i*n*g+w`u¢b.o?o.k!._c`o_m*
直到将昏迷的新娘抱进怀里,冷硬轮廓才泛起涟漪:“岁岁……”
燕回时又唤了几声,怀中人依旧毫无反应。骨节分明的手指突然痉挛般按住沈嘉岁人中,连指节都泛了白。
“咳……”沈嘉岁呛出一口浊气。喜帕早不知去向,入目是满地横尸。
她怔怔望向喉间插着银枪的凌驰,又转头凝视燕回时溅血的侧脸。
“可有受伤?”她攥住他染血的护腕。
“都是旁人的血。”燕回时收拢臂弯,喉结动了动,“吓着了?”
裴淑贞扑过来搂住女儿,珠钗散落一地:“我的儿!快跟着回时走,马车就停在角门。”
“人是我杀的。”沈文渊突然抢过长枪,“老夫这就去敲登闻鼓!”
“糊涂!”奉国公急得直跺脚。
“岳父不必惊慌。”燕回时扶着沈嘉岁起身,玄甲上凝结的血块簌簌掉落,“烦请二老送岁岁回府,小婿要进宫面圣。”
“这时候进宫送死?”老国公险些扯断胡须,“圣上再宠信你,能抵得过丧子之痛?”
沈嘉岁忽然轻笑出声,指尖抚过丈夫手背:“回时既说了,自有成算。”她转向父母时眉眼弯弯,“女儿,要陪他走这一遭。”
交握的十指沾着血污,却比合卺酒更灼热。
燕回时摩挲她腕间鸳鸯钏:“怕么?”
“你在,便不怕。”新嫁娘的红裙扫过满地残血,惊起盘旋的鸦群。
幸存的暗卫举着刀步步后退,仿佛这对璧人才是索命的修罗。
梆子敲过三更,长街空无一人。
枯叶在青石板上翻滚,撞到朱红宫墙又颓然跌落。沈嘉岁拢紧披风,看着月光在燕回时玄甲上流转:“若圣上非逼你认祖归宗,你如何是好?”
“那便与自戕无异。”燕回时靴底碾过青砖裂缝,“如今东宫与三皇子势同水火,我这野种回去,只会被撕碎了当筏子。”他忽而冷笑,“你倒要成为他们拿捏我的软肋。”
沈嘉岁脚步微滞。
夜风卷来更漏声,她望着丈夫紧绷的下颌线:“你之前提起你母亲的那件遗物现在何处?”
“在此。”燕回时自袖中取出泛黄的牛皮册页。
沈嘉岁就着月光细看,满纸蚯蚓般的符号令她指尖发颤——这分明是英文撰写的现代工业手册!
“热气球构造......硫磺配比……”她逐行辨认,“还有硝酸甘油方程式!”冷汗浸透里衣,“这些若被制成火药,百万大军顷刻灰飞烟灭。!微?趣_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
燕回时倏地攥住她手腕:“你是说,烟花?”
“是能炸平城墙的烟花。”沈嘉岁咽下喉间血腥气,“此物绝不可轻易泄露!”
“燕大人好兴致。”阴影中转出绣春刀寒光,锦衣卫指挥使慕容晟皮笑肉不笑,“弑杀皇子还有闲情赏月?”
他身后铁骑呈扇形围拢,“圣上口谕:爬也要爬进乾清宫。”
沈嘉岁感觉掌心被塞入硬物。
燕回时将册子藏进她袖袋,玄甲在行进间发出细碎撞击声。
宫墙夹道越来越窄,像要碾碎这对亡命鸳鸯。
“我的驰儿啊——”凄厉哭嚎刺破殿内死寂。郦妃金钗歪斜地扑来,竟夺过侍卫佩剑直劈燕回时面门:“还我皇儿命来!”
剑锋擦着燕回时耳际划过,削断几缕鬓发钉入雕花门框嗡嗡震颤。
沈嘉岁还未惊呼,就听龙案后传来茶盏碎裂声:“郦妃!你要在朕面前行凶?”
明黄龙纹氅衣掠过眼帘,景仁帝鹰目猩红:“燕卿,你可知弑杀皇子该当何罪?”
“诛九族。”燕回时撩袍跪地,甲胄与金砖相撞铿然,“但臣若说六殿下强抢臣妻在先,陛下信否?”
“胡说!”郦妃又要扑上,被宫人死死拽住,“驰儿最是老实仁厚!”
“仁厚到在臣大婚日迷晕新娘?”燕回时呈上染血的合卺杯,“此物在六殿下尸身旁找到,杯中残酒掺了西域迷魂散。”
景仁帝摩挲杯沿的手青筋暴起。
沈嘉岁适时啜泣:“臣女醒来时,六殿下正欲行不轨。”她故意扯松衣领,露出颈间青紫指痕。
“陛下!”郦妃嗓音劈裂,“他们分明是故意构陷驰儿!”
“够了!”景仁帝将玉杯掷得粉碎,“郦妃,还不快给朕退下!”
沈嘉岁重重跪在冰凉的青金石地砖上,嫁衣裙摆铺开如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