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茫然地睁着,倒映着头顶那片无情的、被灯火染红的夜空。
死寂。比枪响前更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寒风刮过空旷靶场的呜咽声,像是在为这卑微的生命送葬。浓重的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混合着硝烟和冻土的腥气,令人作呕。
远远围观的士兵们,有的死死捂住嘴,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有的低下头,不敢再看;更多的人则是脸色惨白,眼神空洞,仿佛被那一枪抽走了魂魄。一种无形的、沉重的恐惧和冰冷的绝望,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军法如山,真的会死人的!那冰冷的枪口,随时可能对准自己!
于学忠站在原地,如同钉在冻土里的标枪。他清晰地看到了韩老烟临死前望向城中的眼神,听到了那无声的呼唤。那一枪,似乎也打在了他自己的心上,留下一个看不见却痛彻骨髓的洞。他负在身后的双手,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死死地攥成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住胸腔里翻江倒海的酸楚和那股想要仰天长啸的悲愤。
“司令…”李振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在他身后低低响起。
于学忠没有回头,也没有动。他缓缓抬起眼,目光越过韩老烟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投向营区之外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那黑暗深处,仿佛蛰伏着无数双贪婪而残忍的眼睛,正窥视着北大营,窥视着整个风雨飘摇的东北。他挺直了脊梁,一字一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身后每一个军官的耳中,如同冰冷的铁律凿刻在寒夜之中:
“传令各营:自即刻起,营内营外,严查一切可疑人等!凡有私贩、吸食鸦片者,无论官兵,一律按此例严惩不贷!凡与‘福寿堂’及可疑人等有接触者,主动报告,可从轻发落;若隐瞒不报,一经查出,视为通敌,与韩老烟同罪!明日卯时,全营校场集合,本司令亲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