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光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妖异的暗紫色。张鸿儒俯身,竟单手将那数十斤重的凶器“铮”地一声从冻土中拔起!动作举重若轻!他横刀于前,戒尺轻敲刀背,发出沉闷的“铛铛”声,如同丧钟。
“看见了吗?这便是‘力’!野蛮、凶暴、毁灭之力!它能屠戮生灵,践踏文明!”张先生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在风雪中回荡,“然,此力无根!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仅凭血气之勇,匹夫之怒,终难长久,难成大器!”
他“哐当”一声将鬼头大刀丢开,复又举起手中那柄沾血的乌木戒尺。戒尺在寒风中纹丝不动,仿佛与他融为一体。
“此亦是‘力’!”张鸿儒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直刺于学忠心底,“修之于身,凝神聚气!发于毫末,可裂石断金!守正持中,可护道安民!此力,源于心,生于智,合于道!乃真正可恃之伟力!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文以载道,武以卫道!缺一不可!”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都凝滞了,唯有老先生的话语如同淬火的精铁,字字砸在于学忠的心坎上,烙印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从明日起,”张鸿儒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晨课之后,留一个时辰。为师传你些强身固本、护己护人的法门。不为争强斗狠,只为——”他的目光扫过狼藉的院落、惊魂未定的刘氏、远处村落的哀声,最终落回于学忠灼热的双眸,“让你手中之‘尺’,护得住你想护的人,守得住你心中的‘道’!”
于学忠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底直冲四肢百骸,所有的后怕、寒冷、疲惫都被这灼热驱散!他猛地挺直了尚显单薄的胸膛,对着恩师,对着这片刚刚经历劫难、犹在哭泣的乡土,深深一揖到底,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无比清晰坚定:
“学生谨遵师命!定不负先生教诲,不负此身所学!”
寒风卷着未烬的火把灰烬打着旋儿飞向漆黑的夜空。雪,又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下,试图掩盖地上的血迹与狼藉。但少年眼中点燃的那簇火焰,却再也无法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