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

这针，该扎回谁的心口……由我说了算。

暮色如同被打翻的砚台，浓稠的墨色一点点吞噬着天际最后的光亮。揽月轩内，早早便点起了灯火，昏黄的光晕在门窗紧闭的殿宇内跳跃，却驱不散那股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紧张。

西暖阁内，沈清漪端坐在紫檀木书案后，面前摊着一卷书，却一个字也未曾入眼。她看似平静，搭在扶手上的指尖却微微收拢，泄露着内心的不平静。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刻都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门外传来两声极轻、却带着特定节奏的叩门声。

“进来。”沈清漪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门被推开一条缝，茯苓和身材瘦小却眼神机敏的小太监福安闪身而入，又迅速将门关严。两人身上都沾满了泥点和枯叶的碎屑，尤其是茯苓的双手，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褐色的泥土，裙裾下摆更是湿了一大片，显然经过了一番艰苦的翻找。福安则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沾满泥污的油布包，脸色因激动和紧张而微微发白。

“主子！”茯苓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激动和如释重负，“找到了！就在那堆枯枝败叶最底下，埋得很浅，用油布裹着！”

沈清漪的目光瞬间锁定在那个肮脏的油布包上，眼神锐利如鹰。她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

福安立刻会意，强压着心头的惊悸，将油布包放在书案上铺开的一块素白锦帕上，然后颤抖着手，一层层剥开那沾满污泥的油布。

随着油布的剥落，一股混杂着泥土腥气和布料霉味的诡异气息弥漫开来。当最后一层油布被掀开，里面的东西终于暴露在跳跃的烛光之下——

一个巴掌大小、用明黄色锦缎粗陋缝制的人偶！

那刺目的明黄色，在烛火下晃得人眼晕，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僭越与恶毒！人偶的胸口，用浓墨赫然写着八个触目惊心的小字：皇帝萧珩，甲子年庚辰月丙寅日丁酉时！正是当今天子的生辰八字！

而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人偶的头颅、心口、四肢关节处，密密麻麻地扎满了细长的银针！针尖在烛光下闪烁着冰冷幽蓝的寒光，如同毒蛇的獠牙，每一根都饱含着最恶毒的诅咒，直指九五至尊的性命与江山！

饶是沈清漪早有预料，亲眼看到这阴毒邪物时，一股冰冷的寒意依旧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激得她指尖冰凉。茯苓和福安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那东西会跳起来噬人。

沈清漪的目光死死钉在人偶上，如同冰封的湖面。她的视线，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一寸寸刮过这恶毒的载体。布料……针法……字迹……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人偶脖颈处一道不甚明显的缝线上。

那里，用来缝合的线……在烛光下，隐隐折射出一点极其细微、却异常熟悉的……金色流光！

不是寻常丝线，是金线！虽然被污泥和明黄色的锦缎掩盖了大半，但那独特的光泽，沈清漪绝不会认错！

就在这时，暖阁的门再次被轻轻叩响，赵德海带着一身凉意闪身进来，脸色凝重，声音压得极低：“主子，奴才回来了！查到了！”

他快步上前，顾不上行礼，急声道：“奴才费了些周折，在内务府库档的废档堆里，找到一条隐秘记录！就在主子您迁入揽月轩的前三日，长春宫的管事大宫女碧荷，以贵妃娘娘要修补一件旧年御赐的金线绣品为由，亲自从库房支走了三钱‘盘金线’！那盘金线是前年南边进贡的珍品，色泽纯正，坚韧异常，宫中除了皇后娘娘处存有少量，就只有……长春宫支取过这三钱！”

“盘金线……三钱……”沈清漪轻声咀嚼着这几个字，目光缓缓从书案上那闪烁着恶毒金光的巫蛊人偶，移到了赵德海那张布满汗水和紧张的脸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烛火不安地跳动，在沈清漪绝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一半在光下，清冷如仙；一半在影中，幽暗如魅。

她缓缓地、缓缓地伸出手。纤长白皙的手指，没有一丝颤抖，径直越过了茯苓和福安惊恐的目光，精准地捏住了人偶脖颈处那根折射着细微金芒的线头！

指尖传来金线特有的冰冷坚硬触感。

沈清漪的唇角，一点一点，向上勾起。

那弧度冰冷，锋利，带着一种洞穿一切阴谋、掌控生杀予夺的森寒笑意，如同地狱红莲骤然绽放。

“苏晚晴……”她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字字带着淬毒的锋芒，在寂静的暖阁内清晰地回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