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州城的夜,浓稠得化不开,仿佛一块巨大的墨色绒布,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大地。·如\文?网′ !耕,欣*最,全′白日里喧嚣的虫鸣鸟叫早已沉寂,只余下风穿过古老屋脊缝隙时发出的呜咽,以及更远处邕江水流亘古不变的流淌声。莫氏府邸,这座在邕州城矗立了百年的庞然大物,此刻更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高耸的飞檐斗拱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扭曲而沉重的阴影,无声地散发着压抑与神秘的气息。
长廊幽深,脚步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每一步都敲在紧绷的心弦上。莫承恩紧握着袖中那块刚从家族核心密室中盗取出来的冰冷物件——兵符印。金属的棱角硌着他的掌心,带来一丝刺痛,却远不及心头那份沉甸甸的焦虑和孤注一掷的决绝。他侧目看向并肩而行的莫文远。这位素来以智计着称的堂弟,此刻眉宇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疲惫,眼底布满血丝,连续数日不眠不休地推演家族危局、破解环环相扣的杀机,几乎耗尽了他的心力。然而,那双眼睛深处燃烧的火焰,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坚定。
“文远,”莫承恩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夜风吹散,却又清晰地传入莫文远耳中,“你觉得…父亲他…会信我们吗?”这疑问沉甸甸的,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对父亲权威的敬畏,对家族命运的担忧,以及一丝难以言说的委屈。他们本是莫家最耀眼的双璧,如今却因一桩突如其来的巨大阴谋,成了被怀疑、被监视的对象,甚至可能背负上叛族的罪名。
莫文远脚步未停,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长廊的每一个拐角阴影,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必须信!承恩哥,我们不仅是莫家的公子,更是父亲血脉相连的儿子。家族的名誉,邕州城的安危,此刻都系于我们能否揭开这层黑幕。真相的碎片已在手中,只差最后将它们拼凑完整,呈于光天化日之下!”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父亲睿智,只是被迷雾遮了眼。暗室,那里藏着能刺破迷雾的利刃。走,刻不容缓!”
两人不再言语,默契地加快了脚步。穿过曲折的回廊,绕过戒备森严的庭院,最终停在一面看似毫无异样的石壁前。莫文远的手指在几块特定的石砖上快速而精准地敲击,轻重缓急间蕴含着某种古老的韵律。沉闷的机括声在石壁内部响起,厚重的石门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唤醒,带着隆隆的声响,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一个向下延伸的黝黑入口。一股混合着陈年纸张、潮湿泥土和淡淡霉味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这便是莫家最核心的机密所在——暗室。历代家主口口相传,唯有血脉与特定的时机才能开启。莫承恩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莫文远紧随其后,反手启动了机关,石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将外界彻底隔绝。
暗室并不宽敞,依靠墙壁上几盏长明不灭的鲛人油灯提供着微弱而恒定的光源。′墈¨书!君· .最_芯^蟑/劫\埂!新′筷^光线昏黄,勉强照亮了室内堆积如山的木架。架上分门别类地摆放着无数卷宗、账册、书信以及一些用油布包裹、形状不明的物品。这里沉淀着莫家百年的兴衰荣辱,每一个卷轴都可能牵动邕州城的神经。
莫文远目标明确,径直走向暗室中央唯一的光源——一支孤零零燃烧着的粗大蜡烛。烛火摇曳,在满室寂静中投下不安定的光影。“承恩哥,就是这里。”他指着蜡烛,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带着回响。
莫承恩走近。蜡烛安静地燃烧着,融化的蜡油如同浑浊的泪珠,沿着烛身缓缓流下,在下方一张黑檀木小桌上积聚、凝固,形成了一片片形态怪异、边缘扭曲的蜡堆。这景象在幽暗的环境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他蹲下身,凑近了观察。烛泪并非完全凝固,有些地方还带着软腻的触感。他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些凝固的蜡块表面。指尖传来细微的、不规则的凸起感,仿佛蜡泪内部包裹着什么。
心中一动,莫承恩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张随身携带的、用于拓印的雪浪宣纸,屏住呼吸,极其轻柔地将纸覆盖在那片最厚实、凸起感最明显的蜡泪上。他用手掌根部,隔着宣纸,均匀而缓慢地施加压力,让宣纸的纤维尽可能地吸附蜡泪表面的每一个细微起伏。
时间仿佛凝固。莫文远也蹲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当莫承恩缓缓揭起宣纸,对着烛光展开时,两人的呼吸瞬间屏住了!
宣纸上,清晰地拓印出了一行行扭曲、断续,却触目惊心的暗红色字迹!那颜色,绝非朱砂,带着一种生命凝固后的深沉与不祥——是血!是有人用自己的鲜血,在滚烫的蜡泪尚未完全凝固前,艰难刻写下的最后控诉!
“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