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沙丘本身投下的阴影般沉默的队伍,在这片滚烫的死亡之海中艰难跋涉。
为首者,正是埃及的法老,蒙凯帕拉。他早己褪下了象征无上荣光却被心头之血玷污的婚典礼袍,换上了一身深褐色、耐磨如砂石的亚麻短袍和轻便的皮质护甲,脸上紧紧裹着防沙的亚麻布,只露出一双布满蛛网状血丝、却如同淬炼于地狱熔炉般燃烧着不灭火焰的金色眼眸。
他嘴唇干裂出血,血珠凝固成黑色的痂,脸颊被狂暴的风沙刻画出深峻的沟壑,如同饱经沧桑的岩壁,下巴胡茬丛生,整个人瘦削得如同沙漠中历经千年风霜的胡杨木,却散发出一种被无尽痛苦与极致思念反复锤炼、打磨后的、更加凌厉孤绝的锋芒,如同一柄渴饮仇敌鲜血、只为斩开一条归途的绝世弯刀。
卡纳克,如同最坚韧的影子,紧随其后,同样满身风沙,汗水和沙土在他古铜色的脸上凝结成泥壳。
但他的眼神却如同锁定猎物的沙漠金雕,锐利得能刺穿风沙。他怀中紧贴着心脏的位置,藏着那片深蓝色的、绣有赫梯双头鹰的亚麻布碎片——指向幕后毒蛇安纳托莉亚和辛纳逃亡路径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唯一线索。
他们如同追寻着海市蜃楼中的幻影,从尼罗河丰饶的三角洲出发,横穿被烈日炙烤得如同地狱熔炉的西奈半岛(Sinai Peninsula),义无反顾地深入了这片吞噬生命的、无边无际的沙海炼狱。
“陛下!前方沙丘背阴处!发现一处小型绿洲痕迹!有近期废弃的商队营地!还有…骆驼的尸骸!不止一具!”一名嘴唇干裂出血、声音嘶哑如同破锣的斥候,策着口吐白沫、几近力竭的战马,顶着风沙狂奔而来,声音里带着绝望中的一丝急迫。
凯帕眼中精光爆射,如同黑夜中骤然点亮的火炬!没有任何犹豫,他猛地一夹马腹,嘶哑的声音穿透风沙:“全速前进!目标绿洲!”
队伍顶着足以烤焦皮肤的灼人热浪和狂暴的风沙,如同在熔岩中挣扎前行,艰难地抵达一片被几棵半枯焦、叶片卷曲的棕榈树勉强遮蔽的洼地。
浑浊的水洼几乎见底,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营地残留着篝火的余烬、碎裂的陶罐、散乱的货物包装麻布,以及几具被风沙半掩、散发着死亡恶臭的骆驼骨架,景象凄惨如同冥河渡口。
凯帕翻身下马,滚烫的沙砾瞬间灼烧着他的皮靴。他如同不知疲倦、不知痛苦的幽灵猎犬,不顾一切地在废墟中仔细搜寻,手指拂过冰冷的灰烬,拨开滚烫的碎石,在绝望的灰烬中寻找着渺茫如星火的希望。
突然,他的指尖在滚烫的沙土中触碰到一块半埋着的、边缘异常锋利的深色陶片!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瞬间攫住了他!仿佛有根无形的线在牵引!
他迅速将其挖出。陶片不大,沾满了沙尘和深色的、己经干涸板结成硬壳的污渍。凯帕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锋利的青铜匕首,毫不犹豫地划破自己早己干裂的手掌!
珍贵的、带着法老生命力量的鲜血,一滴滴落在那污渍之上,然后,他用染血的手指,无比珍重、无比小心地擦拭、揉搓着陶片内侧靠近边缘的某个位置。
他的动作猛地僵住!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随即又以前所未有的力量疯狂奔涌起来!
在陶片内侧,被鲜血浸润、擦拭干净的地方,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刻痕深刻的图案显露出来——那是用尖锐的石子或利器,带着无比的决心刻上去的!
图案很简单,却让凯帕的心脏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紧接着又以撼动天地的力量疯狂搏动起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由两个半圆以一种独特方式巧妙交错组成的符号——正是苏霓平时在珍贵的草药配方、私人笔记上用来标记“安全方位”或“生命指向”的、独一无二的印记!她的生命烙印!
在符号旁边,还刻着一个虽然被沙砾磨损了边缘、却依旧坚定指向东北方向的箭头!那刻痕的深度,透露出刻划者当时虚弱却无比顽强的意志!
“霓…!我的星辰!!”凯帕死死攥住那片带着她生命气息、染着他自己鲜血的陶片,滚烫的泪水如同熔化的太阳之金,瞬间冲垮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眶堤坝,汹涌而下,混合着手掌的鲜血,滴落在滚烫的沙地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他仿佛能穿透时空的阻隔,看见她在颠簸黑暗、充满异味的船舱里,在迷药效力未消、身体虚弱无力的绝境中,强忍着眩晕和恐惧,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和残存的力量,偷偷在废弃的陶罐碎片上刻下这个标记!这是她跨越死亡沙漠、穿越千山万水、以生命为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