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支流的浓雾在黎明前悄然散去,如同巨大的灰色幕布被无形的手扯开,露出沼泽地带狰狞的真实面目。¢看¨书¢屋! ~首′发\
浑浊的水面漂浮着腐烂的植物根茎,密集的芦苇丛如同沉默的绿色高墙,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某种水生生物散发出的腥甜气味。
哈南的商船如同蛰伏的鳄鱼,悄无声息地滑出水湾,船桨轻点水面,不激起一丝涟漪,向着远离主航道的西方驶去。
当第一缕真正的阳光刺破东方的地平线,将金红色的光芒洒在无垠的黄色沙丘上时,船终于在一个荒僻的、被风蚀岩柱环绕的小型绿洲靠岸。
几株顽强扭曲的椰枣树,一洼浑浊但宝贵的水塘,就是这片死寂沙漠中唯一的生机。
“弃船。”哈南的声音果断而低沉,打破了沙漠清晨的寂静。
他站在船头,身影被初升的太阳拉得很长,投在滚烫的沙地上。昨夜在船舱中流露出的深沉情愫己被谨慎地收起,琥珀色的眼眸恢复了冷静的锐利,如同沙漠鹰隼般扫视着西周的沙丘和岩柱,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威胁。
水手们迅速而无声地行动起来,将船上最轻便、最珍贵的货物——那些密封的小陶罐、成捆的优质羊毛料、哈南神秘的“药材”——转移到几匹早己等候在此的、精壮而沉默的沙漠单峰驼背上。
这些骆驼有着浓密的眼睫毛,仿佛天生就懂得在沙漠中隐藏行踪。
苏霓换上了一身轻便的深蓝色棉布长袍,用同色的头巾将染过的头发和脸庞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警惕的黑眸。
沙漠的酷热和风沙瞬间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干燥的空气灼烧着喉咙,细小的沙粒无孔不入。她扶着莱拉走下跳板,后者虽然依旧虚弱,但在苏霓的精心照料和药效作用下,精神己经好了许多。
“苏霓姐姐,”莱拉的声音带着感激和一丝依赖,紧紧抓住苏霓的手臂,“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
苏霓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正在指挥驼队的哈南身上。他正与一个身材矮壮、皮肤黝黑如焦炭、脸上布满深刻风霜皱纹的沙漠向导低声交谈。
向导对哈南的态度异常恭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频频点头,目光不敢与哈南那双锐利的琥珀色眼眸对视。
哈南递给他一枚刻着复杂纹路的青铜符牌,向导如同接过圣物般小心收好。
“他是贝都因人,这片沙漠的活地图。”哈南安排好一切,走到苏霓和莱拉身边,解释道。
他的目光落在苏霓被风沙吹得微微眯起的眼睛上,自然地伸出手,替她拉紧了被风吹松的头巾一角。\x~i+a.n,y.u-k`s~.?c`o_m?
指尖不经意间掠过她的脸颊,带着沙漠白昼初临的温热和一丝粗糙的茧意。苏霓微微一僵,却没有躲开。
“接下来的路会很辛苦,”哈南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但相信我,这是避开埃及人耳目最快、最安全的路径。忍耐一下,科普托斯就在沙漠的另一边。”
他的目光扫过莱拉苍白的脸,“莱拉,还能坚持吗?”
“有苏霓姐姐在,我能行!”莱拉用力点头,眼中充满了对苏霓的信任。
驼队启程了。沉重的驼铃被刻意取下,只有骆驼宽大的脚掌踩在沙地上发出沉闷的沙沙声。驼峰间搭起的简易棚架勉强抵挡着逐渐毒辣的阳光。
哈南骑着领头最高大的骆驼,走在最前方,如同沙漠的王者,背影挺拔而警觉。苏霓和莱拉共乘一匹温顺的母驼,跟在队伍中间。
沙漠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壮丽而残酷。
无垠的沙丘连绵起伏,如同凝固的金色海浪,在炽烈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狂风卷起沙粒,形成一道道移动的、呼啸的沙墙,模糊了远方的地平线。
空气干燥得如同火炉,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肺部。白天,太阳是唯一的暴君,将一切水分无情榨干;夜晚,温度骤降,寒气刺骨,璀璨的银河如同冰河倒悬,洒下清冷而遥远的光辉。
旅途的艰辛远超苏霓的想象。干渴、疲惫、风沙的侵袭,都在考验着每个人的极限。
莱拉的病情在颠簸和恶劣环境中时有反复,每当她咳喘加剧或发起低烧,苏霓总是第一时间照料。她有限的草药在沙漠中显得弥足珍贵,每一次使用都精打细算。
她用柳树皮粉控制莱拉的发热,用薄荷水为她缓解呼吸不畅,甚至用随身携带的细亚麻布条和坚韧的骆驼刺枝条,为一名摔下驼背扭伤脚踝的水手做了简易固定夹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