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后,他便撤去了自己原先惯用的一应物件,学自己老师余世镜当初那般,远用低调不显眼的物件。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清晨独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徐景行习惯性地整了整自己官袍的下摆,却摸到了粗布麻衣的褶皱,也就是在此刻,他忽然想起了去年今日自己在沛云府巡视盐场的情景。
“老爷,书院山长遣人送来《晋会要辑稿》。”于小六的声音在廊下响起,能听得出来他说这话时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徐景行应了一声,目光却未从手中的书卷上移开,这批古籍来得很巧,是他去信前往京城托人辗转从京城书肆购得的《庆元条法事类》,当然,为了小心行事,他特意叮嘱购买之人以替乡绅修补族谱为名走账。
夜渐深时,窗外的梆子声惊飞了栖在梧桐树上的寒鸦,徐景行揉了揉自己微微有些发酸的手腕,望着铺满半张书案的札记,心中闪过一丝满意。
这些他所书写的札记,是历朝历代的盐政总结,每一处史料援引,都经过他的精心筛选,刻意避开了任何可能与当朝政策产生关联的细节,唯有在论及纲盐制时,他提笔写下‘商灶之困,非独盐价之弊’,随即又用细笔添上‘此乃旧书所载,非今时之状’的批注。
只是徐景行越看越觉得这句话有欲盖弥彰之意,怕日后给自己惹来祸端,他打算重新誊写这一篇章,去掉这句可能会引起争议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