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姑现在还养蚕吗?”凭谁也会这么问,更何况安娘似乎没有印象在继母的娘家见过这个三姑。
娘叹口气,抖着竹竿上的衣服,边吩咐继祖帮他搭把手撑开竹秆,边怅然的说:“死了,冤死了,轰动了洲县。”
天花之难
安娘、继祖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李夫人,李夫人依然一脸柔和的笑意,话音却是低沉了几分:"三姑的蚕爱吃邻居玉郎家的大桑树的桑叶.玉郎哥总为三姑上树摘桑叶,玉娘就用蚕作茧抽丝得来的丝线为玉郎织了方帕子."
安娘心里暗叹这三姑的手好巧,居然会抽蚕丝织纺成帕子,又听母亲说:"后来三姑要出嫁了,就在出嫁的头一天,女婿家忽然反悔退婚,理由是三姑做女儿时行为不检,早已不是完璧之身.这女孩子被人诬为行为不检,本来就是家门的奇耻大辱.三姑的爸爸一怒就把女婿家告上了公堂,女婿家有理有据的拿出证据,就是三姑私赠玉郎哥的那方帕子,和玉郎哥酒后戏称曾同三姑苟且之事.县官大老爷一怒就恼了,哪里容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就传了三姑上堂,当堂打了二十毛竹板子,然后游街示众.那三姑百口莫辩,三姑的爹爹气得当场吐血."
安娘惊得目瞪口呆,小心的问:"那三娘后来如何了?"
"女孩子家,被当堂辱打,羞也羞死了.三姑就质问那玉郎哥为何诬陷她,随便拿出准备好的剪刀,刺喉死在大堂上,血喷了一地."
"啊?"结局出乎安娘和继祖意外,二人面面相觑.
"县官大老爷觉得这三姑刚烈,就夜审玉郎,玉郎才招认是他家和三姑的夫婿家新近结了仇.有喜欢三姑得不到手,于是出此下策."
安娘潸然落泪,李氏夫人安慰说:"别哭了.人都死了这些年了,三姑的娘就拉你外婆天天叨念,说是她毁了三姑的幸福.本是她做娘的该早去劝阻三姑和玉郎交往,不是玉郎不好,是女孩子地名节重要.说这事不赖玉郎.就赖她这当娘的不尽职."
继祖早就听懂干娘这委婉地教训,一阵面红耳赤不知如何作答.安娘垂了头也不声息.思绪还缠绕在三姑的惨死上.
"你爹爹责打你大哥那一百军棍,连营里不相干的士兵看了都心疼,你爹地骨肉,他能不心疼么?但那是规矩.军队里的规矩,就像是悬崖边谁要不按规则多迈出一步去尝试,就必定跌下去粉身碎骨.娘没有敢去问过你爹和你大哥,但娘相信他们心里都明白这规则.你爹爹对你大哥苛责,是真心在疼惜他,玉姑地爹娘明知她同玉郎玩耍不对却不阻拦,那是在害她.就像娘地绸衣,再精致漂亮的衣服不留心染了污渍,也不能再穿,空留遗憾."
安娘沉默不语,户外一阵匆促的脚步声,傅庆健步如飞的闯进来:"嫂夫人,嫂夫人~~"
傅庆慌张的样子,岳夫人迎上前问了声:"兄弟何事惊慌,莫不是又没了酒钱被店家追赶?"
一边回头吩咐继祖和安娘:"将衣服趁了太阳正好晾来晒上,娘去去就来."
"嫂夫人,云儿得了天花."
晴天霹雳一般,岳夫人李娃身体一晃,忙扶住墙.
天花是人所共知的绝症,患了天花怕九死一生,不知道云儿这孩子如何命运如此多舛?
李娃尽量定定神:"确定是天花?什么时候地事?"
"郎中看过,就是昨夜,云儿昨日下午比试弓箭时忽然晕倒,浑身发烫,到了晚上,身上遍是红点,桃花一般越来越多."傅庆紧张的说:"大哥当即下令,连夜将云儿送去了军营外山坡上一个茅草房去养病,下令不许任何人靠近.六郎提议送云儿回家,大哥也不准."
傅庆急得摩拳擦掌:"嫂夫人贤德,可是要救救云儿,云儿小小年纪在军中屡立战功,不说万夫不当之勇,也是所向无敌.大哥逢功不报,逢错必究,如今云儿病了,还说什么军规如何如何,生不让云儿有个好的去处将养."
"傅大叔总来向爹娘讨银子."安娘看了傅庆的背影笑了对继祖说.
继祖心里还在盘念干娘的教训,只随口问:"他自己不是有饷银吗?"
"傅大叔爱喝酒,酒肉不够,钱总是不够花.娘说改日给傅大叔说个媳妇,有人为他管钱就好了."
"傅将军没有夫人吗?"继祖奇怪的问.
安娘小心望着傅庆在门外跺脚哀求的身影,低声说:"被金兵杀了.逃难的时候,连孩子也被金兵挑死了."
一阵沉默,岳夫人再回来的时候一脸笑吟吟:"安娘,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