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之。”叶宙叫她的名字。
她一愣。
“韵之。”他又叫了一声。
她扫了他一眼,等着他的下文。
然而没有下文。叶宙叹了一口气,最终只说了她再熟悉不过的三个字:“下车吧。”
得到他的允许,唐韵之没有丝毫留恋,二话不说马上离开了这令她浑身不自在的空间。她的步子迈得很急以至于刚走第一步就扭到了左脚,噬骨的痛从脚踝窜出来,闪电般流向她的全身。就像被砍断的树一样,她忽然失去了可以支撑身体的力量,摔倒在地。
这时候她才想起,在酒店的时候她右脚的鞋跟已经断了。
砰——关车门的声音引开了唐韵之倾注在脚上的注意力。她抬头,叶宙正背对着路灯的光线一步一步走向他,浑身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森冷气息。不知怎么的,面对这样的叶宙她的心底忽然升起一丝不忍。终究还是她欠了他。
她意识到叶宙想干什么,忙说:“我没事,你回去吧。”
“韵之,你若是再这样固执,我只能抱你进去了。”
这句话很管用,唐韵之乖乖闭嘴。
叶宙很绅士地把唐韵之从地上扶起来,没有多余的肌肤接触,没有任何僭越,他显然是很注意自己的动作。这跟前一分钟还热吻唐韵之的那个他简直判若两人。如果这一幕只是发生在电视剧或者小说里,唐韵之看到一定会哈哈大笑,笑他假正经。只可惜被“假正经”的对象是她自己,她还没豁达到这种程度。
站定,唐韵之又崴了一崴才勉强稳住身子。脚踝的痛意还是没有退去,她假装没事,对叶宙说了句谢谢,一边垫了垫脚。鞋跟断了,这样站着很吃力。
叶宙突然弯下腰把她左脚的鞋子脱了下来。
“干吗干吗——”唐韵之一时情急叫了出来。
鞋子离开脚的时候,骨头也像是要跟着被抽离一样,唐韵之隐约听到了骨头嘎一声响,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你做什么?”她问叶宙。
叶宙握住鞋跟的手一用力,鞋跟喀拉断了。他蹲下来帮唐韵之穿上鞋子:“以后不要穿这么高的鞋子了。”
“是小婶婶帮我选的。”
“戚婷婷?”叶宙轻笑,“她的性子倒是跟你挺像,只是……”
唐韵之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不过他似乎很乐于卖关子,话每每讲到一半就顿住,然后转移话题。他问她:“脚还疼吗?”
“不疼。”唐韵之说谎不脸红,心里却在大叫不疼才怪!
“那就好,回去早点歇着吧,不要熬夜了。”
“你怎么知道我经常熬夜?”
叶宙答非所问:“我得走了,记者跟来就麻烦了。”
“嗯,再见。今天……”唐韵之憋了半天,还是只说了句,“今天谢谢你了。”
“看来,如今你能对我说的也只有这句了。”叶宙自嘲。
唐韵之很尴尬:“我回去睡觉了。”她其实一点都不想睡觉,熟悉她的人几乎都知道她唐大小姐是火星时间,黑白颠倒。这会儿正是她的活跃期,能睡着才怪。叶宙也知道,可是既然她这么说了,他也不点破。他很清楚这只是她想早点离开他的一个拙劣借口。
转身,莫回首。
一步,一步,再一步……
痛意沿着小腿向上蔓延,如藤蔓将她紧紧包裹,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一样。她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安徒生童话名篇《海的女儿》,她终于明白了故事里小美人鱼那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不同的是,小美人鱼是为了能走进王子的生活;而她是为了逃离叶宙的束缚。
唐韵之没有回头,但是她知道叶宙还没有离开。两道火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烧得她护身灼热,如慢火炙烤着她的肌肤。进屋的下一刻她就迫不及待地把大门关上了,叶宙的身影在门缝里越来越小,最后被挡在了外面。
眼泪不争气地涌来,唐韵之靠在大门上,身子一点点往下滑。她穿得很少,冰冷的地面触到了她□早外面的肌肤,寒意丝丝入侵。可是她没有感觉,她只觉得好累好累。也许只有和叶宙彻底划清关系她才能得到永远的宁静。
就这样靠着门坐了很久,等到脚踝没有那么痛了唐韵之才挣扎起来。她从小就很怕痛,偶尔割破手指也会要死要活的。叶宙给她拖鞋那一会儿她差点以为自己的骨头真的断了,或者脱臼了,看来是她自己小题大做。
吊灯的开关就在门口,唐韵之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