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当我作出决定,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离开的时候我没让任何人去送我,我怕我会忍不住号啕大哭。机场最浓郁的气氛永远只有两种相逢的喜悦和离别的依恋,而我恰恰是后者。
我们到机场的时候还很早,领到登机牌之后,孙浩宁提议,要不先安检进去,在候机室的咖啡厅坐一坐。我看着大厅各自忙碌的人群,点点头,可还是有一丝怪异的感觉。
“诉诉?”孙浩宁回头看着站在原地的我,“怎么不走?”
我笑笑,四处张望,低着头不说话。
孙浩宁看出了我的心思:“你是在等他吧?”
“才不是!”
“我还不了解你?你从小就这样,口是心非的时候不敢看人的眼睛,我一看就……”
我本来想耐心地等着他把话说完,他却打住了。当时我正盯着脏了的鞋带看,忽然感觉不对,抬头看他的时候,他皱着眉看我身后。
“你看什么,有美女吗?”我回头,顿时心砰的一下,五味杂陈。
时宇锋远远地站在机场入口,朝我们看。他穿得很正式,可能是要去参加什么会议,我知道他一向很忙。这么看来,他是特意来送我的?我心里又酸又甜。
他右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可越是随意,我越觉得他帅得像天神一样。目测四周十平方米以内的女人全眼冒金星地盯着他看,想入非非。
我对他笑了笑,他也对我笑了笑。
“时宇锋,再见啦!”我故作轻松地朝他挥挥手,好比他只是我偶然遇见的普通朋友。我转身一拍孙浩宁的肩膀,“还看什么,走了走了,再不走飞机就要走了。”
我不敢再看时宇锋,一步一步向安检入口走去,心里却忍不住怀着最后一点侥幸的期待。他的目光一直在我背后,火辣辣的。
多年以后我和时宇锋一起回忆起往事,我想,如果当时他叫住我,不论他对我说什么,我肯定会抛下一切跟他走。我本来就不是个意志不坚定的人,小时候就是墙头草,长大后更是变本加厉。可是他没有,他并不知道其实我想要的只是他一句挽留的话而已。
而时宇锋告诉我,当时他很想叫住我的,我转身以后他一直酝酿着该怎么开口。他说,他也侥幸地希望我能回头,如果我回头了,他就有了留住我的勇气,可是我没有。
就这样,我和他错过了。
小说看多的后果是,我骨子里透出来的全是言情的细胞。泰戈尔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我偏偏觉得这还不够无奈,在我眼中,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两个人明明互相爱着,也明明知道对方爱自己,可就是没法在一起。不过彼时我还不确定,时宇锋是不是真的爱我。
安检后,我和孙浩宁静静地坐在咖啡厅里消磨时光。最近有冷空气,天气已经转凉了,可我还是不顾孙浩宁的阻止点了一杯冰咖啡。
墙壁上挂着的电视里正在放一首很老的歌曲,隔壁桌的两位中年男子听得很有兴致,这是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歌。
我低头拨弄着杯子里的冰块,一不留神,咖啡溅到脸上,冰凉冰凉的。
“又发呆?”孙浩宁拍我的脑袋。
我看了看电视里显示的时间,催他:“喂,你该走了。”
“嗯,我知道。到了加拿大我再给你电话。”他还是把我当成小孩子,轻轻笑,“你好好照顾自己,想我了可以随时来找我。三十岁之前我不结婚,等你来哦。”
“少来,你快滚快滚。”我笑着跟他贫。
广播里,温柔的女生一遍又一遍报着飞机起飞的信息。
孙浩宁站起来:“那我先走了,你再等等吧,再过四十分钟你也要上飞机了。”
“行了行了,你怎么婆婆妈妈的,你再说我就真舍不得你,不让你走了。”
我勉强挤出笑容。
又嗦了几分钟,孙浩宁走了,他离我越来越远。那一刻我觉得我像个没人要的孩子,孤单的不得了。
我从皮夹里拿出登机牌,苦笑。上面的目的地是B市,而不是加拿大。
我始终没有这个勇气背井离乡,舍弃我留恋的一切。孙浩宁似乎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当我跟他说出这个决定时,他一点都不惊讶。他动用了自己的人际关系在B市替我安排了一份工作,之后又帮我订好了机票。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爸爸,妈妈,童珊,文兮,邱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