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得惶然垂头抚琴,那本是断了两根丝弦的琴音杂乱,难以掩饰心绪。
这反是坚定了他的信心,冷冷笑笑,款款徐行走向她。
青光荧荧的烛影下,她纤纤弱弱一素衣女子,不过略有几分姿色,乍看来却也寻常,没有像寻常女子遭临大难时吓得魂飞魄散痛哭流涕已属不易,竟然还敢来在官兵面前悠然抚琴,而那琴是残弦不全的古琴,已难成曲调。更何况闲庭落花般几句轻言来要挟恫吓他这身份尊贵的钦差。
他腰间环佩轻碰,发出叮叮琮琮的脆响,和了若断若续的琴声,如房檐上的滴水打落在细瓷碗里,不经意中成曲的悦耳。
铜壶滴水,光阴杳然而过。
不知过了多久,杂乱的脚步声响在楼下。
“殿下,殿下!寻到了,寻到赃物了,那十五箱黄金果然在金库里,藏去了暗室,被我们翻了出来。”
“可曾看仔细了?”锦王兴奋地问,满眼的志得意满,显得雄心勃勃。
“上了锁贴了封,正让人抬来请殿下验看。”副将说罢一挥手,不久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两只木箱被抬来,放下时砸得楼板微颤。
大哥瘫软在地上,春晓却倏然起身。
“不能动!”春晓惊得上前阻拦,“这是驸马府镇宅之宝物,不是什么寻常的金砖,若是见光,宝物散了灵气,一文不值!”她急得制止。
一阵臭气弥漫,也不知何处的臭气,随了风在绣楼里飘散。
“你们谁放屁了?”副将破口大骂,轮询质问,官兵面面相觑。
锦王掩了鼻挥挥手,示意副将说:“开箱!”
“若是开箱毁了珍宝,长公主那里如何交代?”春晓急得咬牙负气般身手拦在木箱前。
“若不是黄金,损坏的东西昭怀如数照赔!”他倒是豪爽大方。
众目睽睽下,那锁被劈开,箱盖一掀,一层层厚厚的油纸,揭开时臭气熏天。
“啊啊?”的一阵惊叫,箱子里的秘密见光,里面哪里有什么黄金砖,却是一团团奇臭无比黑油油的粪砖!
恶心得官兵作呕般争了后退,互相踩踏乱做一团,锦王也掩鼻退了几步,气得脸色惨白。
春晓反是惊了,掩了鼻愣愣半晌才寻思出些究竟。
分明她是吩咐菡萏寻些土坯砖头填满这十五只空箱子,金砖变土砖,如何土砖反是变成了粪砖?
天意!她想,一定是菡萏这疯丫头搞的明堂,真让人啼笑皆非。
定定神,强掩住笑意,她急得欲哭无泪地连声抱怨:“小女子如何告诫殿下,殿下也不信!这可如何是好?长公主殿下花了万两黄金请来老神仙做法买来的王母娘娘身边天狗的粪,是为皇后娘娘驱邪除病祈福用的,也不知锦王殿下是何居心,生生毁了这道场。”
她得理不饶人般地奚落,不依不饶。
昭怀气恨得咬牙,目光仿佛要生吞了她。明明被她诡计算计,反而还要故作糊涂地倒打一耙,天下竟然有如此狡黠的女子。
副将试探问:“殿下,那剩下的箱子,可还打开?”
他就不信这个邪!
“开箱!”昭怀吩咐。
“不能再开!”春晓惊慌失措地拦阻,“你已毁了一道法事,难道要都毁了不成?若是犯了天怒,伤了皇后娘娘的身子,你该当何罪!”
她还振振有词!
昭怀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这鬼丫头似乎知道他和正宫母子不和,有意寻了契机来算他一道。
“开箱!”他咬牙厉声喝道。
一阵叮叮铛铛乱响,楼下一只只箱子锁扣被砸开,臭气飘上绣楼。
昭怀的脸色渐渐煞白,冻玉一般的青灰色,生硬如铁,呆立在原地。
许久,倏然转身怒视她斩钉截铁道:“包庇窝赃,依朝廷律法同罪!”
他吓谁?春晓无奈挑挑眉梢一声叹,撩拨琴弦道:“不听人劝,自寻其乱。殿下出手好生阔绰,十万两黄金就只闻了一股臭气不见了踪影。可见真是天狗的粪臭,天帝身边的狗放屁都是值钱的。”
她满怀的恨意都发泄得淋漓尽致,不由得又去紧紧胸前合欢小襦,对这孟浪狂徒的胆大妄为还心有余悸。
他气得面色铁青,吼了手下再去搜查,她却闲然如落花摆弄古琴,不去看他。
查抄驸马府的各路人马相继灰溜溜回来禀告,搜遍全府一无所获,不见赃物。
春晓的偷眼留意锦王那令人难以捉摸的神情